吴思烨前往茫县,这县中心有条河,附近住着分散的居民。出行的路人皆蒙着口鼻,行色匆匆。
只因此地与隔壁疫区相距甚近,众人皆生怕染上那疫病。
那疫病甚是可怕,染病之人先是发起高烧,浑身滚烫,仿若被架在火上炙烤,头晕目眩,四肢绵软无力。接着便是剧烈的咳嗽,每咳一声都仿佛要将心肺呕出,咳得满脸通红,涕泪横流。
客栈老板询问他来自何处,又去过哪里,确认这男人并非疫区百姓的口音后,才准许他入住。
老板叮嘱“出门定要蒙好口鼻,若是传染了疫病,我这客栈可就开不下去了。”
没有千日的防备,唯有与疫症抗争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之道。
由于暂时未研制出针对此疫病的药方,疫区的老百姓担忧自己会被遗弃在县内,许多人半夜偷偷从各条小路逃出,投奔亲戚。
染病之人不会承认自己患病,只是害怕呆在疫区会被活活饿死。
其实京城已有名医研制出药方,然而还未传到疫区,药方便已被泄漏。
一时间,京城有钱的贵族纷纷从各地开始收药,其中人参、黄芩、半夏三味药材比较稀缺皆被囤积起来。
茫县医馆处,一病人出现发热症状。一开始,大夫只当是普通的发烧,未料后来半个县的人都开始出现相同症状。
显然,疫症已然传到了这里。有些患病之人,已经卧床不起。
过了几天官府收到通知后,便将药方告示于众,老百姓们需自行购买。
医馆门口围满了人,可上面的三味药材在数日前已全部售罄。
吴思烨出门去街上的馄饨店,点了一碗馄饨面。
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男人一屁股坐下,喊道:“老刘,来一碗净面!”
“老李,现今疫病这般严重,你怎还敢出门啊?”
老李头发已白了一半,因长期搬重物,身体瘦弱且黝黑,一张口便是地道的口音:“不出门就得饿死,你也是,天天接触这么多人,得戴好面罩。”
馄饨店老板捂着面罩靠近:“你瞧见没,河边有人卖药,要两千文一副!”
老李面露惊讶:“两千文一副!治好了病,家里人也得饿死。”
馄饨店老板感叹:“要是病死得多难受啊,还不如药死快些。”
整个县城弥漫着死气,众人皆不敢出门。此刻,除了两人的谈话声,就只能听见风吹过招牌帷幔的拍打声。
吴思烨吃完后,才发现没带钱,“老板,我没带钱,就住在前面的客栈,可否等我回去拿钱?”
老板皱着眉头:“你要是走了,不回来,我这钱可就收不回来了。”
男人面露无奈:“你不让我过去,我哪能拿到钱。”
老板思索片刻道:“要不这样,你坐在这里等我收摊,我跟你一起去拿。”
老李站起身,拍拍馄饨店老板:“不用这么麻烦,我先帮他给,我一会儿找他拿。”
老板紧紧握住老李的手:“麻烦你啊老李,如今生意不好,家里人就指望着我这点钱了。”
老李三两口吃完后,便跟着男人往客栈走去。
“你是外地来的吧?如今疫病传到这里了,你若没事,还是早些回乡吧,这儿不安全。”
“刚才多谢你了,不然我得在店铺里坐到晚上。”
“小事一桩,不过是跑一趟罢了,今日我夫人回娘家,我才有机会出来吃一碗面,咱们遇见也是缘分。”
老李颇为自来熟,嘴巴不停地说着,说一年最多赚三十三两白银,一个月大概能赚两千七百文,这黑心商家把药价定到两千文,你看他们赚钱了,却又刚好让老百姓穷得活不下去。
男人把钱拿给老李,还多给了二十文路费。
老李笑嘻嘻地说道:“我家在碧落巷一号,改日去我家喝酒。”说完便转身回去了。
此时已近黄昏,老李那驼背瘦弱的身影,正朝着太阳落山的方向走去,地上的影子被拉得细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