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年间,山西晋中平遥。这里是晋商的发源地,在此多家全国票号的总号都在这里,其中仁信和是著名的票号之一。
仁信和票号始创于明朝天启年间,创始人秦光敏。如今的仁信和东家是秦光敏的重孙秦敦诚。秦家诗书传家,虽为商人却也不失儒者之风。秦敦诚膝下两子,长子秦宗禝,发妻杜兰芝所生。次子秦宗祁,与宗禝相差仅十个月,为妾室所生,十七岁的时候生母去世。
大地回春,万物复苏,这一日风和日丽,平遥城里传来阵阵喜乐声。仁信和秦家要娶长媳了,这排场和气势尽显奢华。我们的故事便从这里开始。
秦敦诚和妻子杜兰芝招呼着宾客,“荣生,快让耀章过来招呼宋老板!”秦敦诚让管家把大掌柜孟耀章叫来。
不一会儿一个与秦敦诚年纪相仿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东家,您快上屋里歇歇,花轿一会儿就来了。”
“哈哈,耀章啊。我今儿个心里那叫一个高兴啊。”秦敦诚难掩心中的喜悦,笑道:“宗禝能娶到盛家的女儿是他的福气啊。”他背着手回头看一眼宗祠里秦家的祖宗牌位,感叹道:“希望宗禝成家后能定下心来,好好学做生意。”
孟耀章笑道:“东家,放心。大少爷天资聪敏,有了家室后便能知道上进了。”
“希望吧。”秦敦诚拍了拍孟耀章道:“耀章啊,以后你可要多费心教导我这个儿子了。一切从低开始,让他熟悉票号的每一处细节。这样我才能放心地把家业交给他啊。”
“东家,这些事儿您不必费心了。”说到这里就听到外头花炮响了起来,“哟!花轿来了!”
“快让宗禝出去接花轿!”秦敦诚转头一看却找不到秦宗禝,“宗禝呢?跑哪儿去了?”
秦家大院儿后花园的一群矮房,这里是秦家仆人们的住处,此时仆人们都到前面去帮忙了,空落落的矮房里显得很安静,隐隐地能听到前面热闹的声音。一间屋里传来一男一女的声音,似乎在争吵着些什么。
“喜儿,你听我说......”一个穿着新郎喜服的男子拉着一个娇美女子的手不放,“我这几日心里想着的都是你,茶不思饭不想的......”
“大少爷,你放开我。”女子挣扎着绣眉紧蹙,“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你不要留在这儿了。快走吧。”这年方十八九的女子是秦家的侍花女仆,名叫苗喜。那位新郎模样的二十岁男子便是秦家的大少爷秦宗禝。
秦宗禝紧抱着苗喜,激动地说道:“我不要出去!我不要娶她。我只要你!喜儿,你难道忘记了我们的恩情了吗?难道你就愿意看着我娶别的女人?”
“大少爷......”苗喜听了流泪不止,她说不出一句话来。宗禝的拥抱那么紧,似乎不愿意让她离开他的怀抱,“我怎么会忘记我们的恩情......”两人平静了下来,相拥而泣。
此时听到外面传来阵阵声音,“大少爷——大少爷——”仆人们开始到处寻找秦宗禝。
苗喜听到后便将宗禝轻轻推开,“他们来寻你了,快去吧。定是花轿到了。”
“我......我不愿意去,我不愿意离开你。”宗禝紧抱着苗喜不放手。
苗喜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柔情地道:“我就在这儿,不会走。我明白你对我的情,不过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没了新郎可不得了。别让老爷着急了,快去吧。我们的事......”苗喜低眉抿了抿嘴道:“我们的事以后再说。”说着就将宗禝往外推,“快去吧。快!”
秦宗禝退出了门槛,他拉着苗喜的手说道:“你不舒服,就不要到外头去了,好好休息。我去应付了他们就来找你。”说着便依依不舍地走了。
秦敦诚看到宗禝向这里走来,脸上有些不高兴。二少爷秦宗祁快步迎了上去,“大哥,你跑哪儿去了?花轿都到门口了,你看爹都生气了。”
宗禝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他走到父亲面前,说道:“爹,我有点不舒服,去了茅厕。”
秦敦诚叹了口气道:“就算是不舒服也要吱会一声,怎么能一点都没有交待呢?”
“是,儿子知错了。”宗禝低着头说道。
杜兰芝劝道:“老爷,别说他了,花轿还在外头呢,快让宗禝去接花轿吧。”
洞房里暖融融的,刚拜过天地的新娘子坐在喜帐上,身后的床褥上撒满了花生、桂圆、红枣等干果,百子千孙被上的小婴孩儿可爱的让人欢喜。红盖头下是一张清秀的面容,隽秀的模样下还透着一丝书卷气息。她便是秦家刚刚进门的儿媳妇,盛宥钦。
盛宥钦是忻州米商盛长玠的次女,盛家在山西也出了名的富商,经营着米粮生意。三个月前秦家托人去说媒,盛长玠对于这门婚事很是满意,很快两家人就合了八字定了日子,秦家送去的聘礼极其贵重,同样盛家的陪嫁嫁妆也甚为丰厚,在外看来这两家结亲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姻缘。
十九岁的盛宥钦没有见过丈夫秦宗禝的模样,只是听说他今年二十岁,是秦家的长子嫡孙,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坐帐让宥钦有些腰酸,粗略地算了算时辰这会儿应该是晚上亥末子初了。这时候就听到有人推门进来,然后是喜娘的声音,“哎哟,大少爷,您小心啊。”
从盖头下方的空隙间宥钦看到了一双脚走向自己,脚下的步伐显得有些蹒跚。“请新郎官儿掀盖头。”
宥钦看到一杆裹着红布的秤伸向了自己,一下子红盖头被挑了开去。宥钦心里“扑通扑通”直跳,她不敢抬头,视线仅仅到秦宗禝的腰部。
“怎么低着头呢?都说盛家这个女儿貌美如花,快抬头让我看看。”秦宗禝对喜娘说道。
喜娘笑道:“哎呀,大少爷,新娘子害羞嘛。看你心急的。”她弯腰对宥钦说道:“新娘子啊,抬起头来让大少爷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