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过后，陆起整个人都有些怔怔然。也不站起身走动什么的，反而再次躺入积雪中，双手垫在脑后，看着天空发着呆。

从太阳位置来看现在正是中午，一夜的降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了。陆起没想到梦中度过那么长时间而现实中不过半日。不过说起来梦中很多时候对时间其实是没有概念的，比如在漆黑山洞里面赶路，潜意识以为走了很久，但回想起来确实也算不上长。

人们常说人生如梦，却不知梦亦如人生。人生留给人的大多只有回忆，梦也是如此，陆起现在就在思考着自己这半日奇诡的人生。

这次梦中的体验是陆起从未有过的，在他的人生里，从没有哪半日能像今天这样纷繁复杂。也许他以前做过更加精彩纷呈的梦，但没有任何一个梦像这次这样清晰，大部分都伴随着清醒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难道就是趾离的能力？”陆起思考着。

这次做梦给陆起造成的冲击相当大，具体两说有两点，第一就是他自觉现在有一点向冲PTSD，一想到这个人就感觉心有余悸。第二，则是梦中他回了一趟家，虽然梦中的亲情并不完全符合现实，但也让他感受到片刻久违的幸福安宁。然而转眼间，他就回到了这遥远清冷的倚翠山，一个人孤零零的地躺着。

“唉！”陆起叹息一声，终究还是决定起来，开始考虑今天的行动。

解决午饭后，他目光投在了稍有积雪的王小山头颅上，看来他昏迷之后没多久雪就停了。他想把王小山的头跟其身体埋在一起，只是梦境的后劲还在他心里盘桓不去，一时间踌躇不已。他是真的怕一会把王小山的头埋了，然后王小山真的就活了。

从本心来讲，他也愿意王小山死而复生，但这毕竟是现实世界，如果出现一件诡异事件，那就意味着以后还有无限多的诡异事件等着他。用梦中的情节来讲，既然王小山能复活，那凭什么向冲不能？

陆起内心挣扎片刻，终究还是决定今天就把王小山头颅埋了，他真的怕今晚再做个怪梦，然后更不敢接触王小山的头颅了。

不久之后，陆起就来到了王小山埋尸之地，现实毕竟不同于梦境，他很快就找到了王小山埋葬的具体地点，也没有什么头颅位置塌陷的奇葩现象出现。

很快，陆起就把王小山的头埋好。他并没有马上离开，只是盯着王小山的坟头。一方面为王小山哀悼一下，另外也确定一下这王小山会不会突然爬出来，好在并没有出现这种奇葩事。

陆起站了一会，又转身扫了一眼向冲的坟头，同样并未发现异动，他心里松了口气，然后迈步离开。

其实自从醒来以后，陆起就怀疑现在依然身处梦境，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说趾离的后遗症是让人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所谓梦中保持清醒，其实是两种能力，一种是做梦者能够清晰知道自己在做梦，另外就是要醒来后依然清晰记得梦境中发生的事。现在他还没有体验到第一种能力的存在，第二种却是体验到了。

如果总是能够清晰记得梦中发生了什么，而且还总是出现梦中梦甚至更多层梦境嵌套的情况，那分不清自己身处梦中还是身处现实就再正常不过了。趾离的后遗症，与其说是后遗症，不如说事情本该就是这样。

但是合灵的后遗症并不唯一，他还记得合灵的通用后遗症：失去意识。只是现在时间尚短，他还没有出现这种状况，不知道这次的情况会是什么样。

回到木屋之后，陆起就坐在地上胡思乱想着。现在有两个问题摆在他面前。一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去意识，变的浑浑噩噩，但面对这种情况他并不能做什么，反而没什么可操心的。二就是睡觉，或者说做梦的问题了。

他现在基本确信，今晚睡觉一定会做梦，而且大概率不是什么好梦，这让他有一些恐惧。除了恐惧之外，他还得提前思考一下怎样才能分辨出梦境，人毕竟是智慧生物，如果能够掌握一些梦境规律或者特点，说不定能更好帮助他摆脱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后遗症。

只是他终归还是太年轻了，而且此前也从来没有思考或者研究过做梦，突然让他做些总结分析，一时间无处下手。

夜晚如期而至，很快就到了睡觉时间。经过半日的冥思苦想，陆起想到一个办法，找一块木板带在身上，每次从一层梦中清醒后就在木板上划一条横线，梦中划下的横线并不会带回到现实，那当他看到木板上横线减少的情况，就很可能是回到了现实。只是这个办法有一个大问题，那就是梦中木板只是他幻想出来的事物，上面的划线数量也是全凭他潜意识决定。如果他现实中划线数量是三，某个梦境是一，那他反而会把梦境当做现实，把现实当做梦境。

想清楚这个办法的问题，陆起无奈只能放弃。他仔细观察着身边的一切，仿佛要把身边的一切都刻在脑子里，期望此情此景能成为他分辨现实的锚点。

逃避不是办法，虽然他依然恐惧睡觉，但只有面对才能解决问题。陆起合身躺在积雪上，准备睡觉。既然自己不怕寒冷，如今也没有心思在意什么生活的仪式感，干脆就在雪地里睡吧。

不知多久之后，陆起睁开眼睛坐起来，扫视着身边一切。

太阳已经升起，微暖的阳光照耀着雪白的倚翠山，耸立的木屋，结冰的溪流，一切一如他睡觉之前，毫无变化。

“难道昨晚没有做梦？”陆起心中狐疑，他本来很确信昨晚睡觉一定会陷入梦境，只是眼前的一切都仿佛告诉他，他之前的想法是错误的。陆起心中有一丝窃喜，如果可以不做那些奇奇怪怪的噩梦，那简直再好不过了。

陆起起身，打算先搞定今天的早饭。

很快，他就抓到一只灰色的兔子回到木屋，决定今天早餐就是这只兔子了。然后就在他准备给杀死这只兔子的时候，兔子却开口说话了：“你不能杀我，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迟静怡啊！”

正准备下手的陆起一愣，赶紧收手。

“你是迟静怡？我怎么信你啊，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也分辨不出来啊。”

“你忘了吗，你最近还给我发过短信，问我人在哪里，过的好不好。但是我变成兔子了，没办法打字回复你。”

“啊？原来是这样吗？我还以为是你不想理我呢。”陆起听到兔子的回答心中一喜，顿时确定了眼前的兔子就是迟静怡，他小心把原本按在地上的兔子抱在怀里。

“对了，你得赶紧跑，往东跑，到海边就找船出海，去找一个小岛躲起来，再不跑就来不及了！”这个时候兔子突然像想到了什么，语气也焦急起来，让陆起赶紧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