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汉退出后,原本漆黑如墨的四周忽地亮如白昼,马车前的树木依次齐刷倒了下去,很快就被一根根粗索拖走。
转眼间,整片茂密的树林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宽阔平坦的土地。
紧接着,一阵清脆的竹板声由远及近,只见一个头戴竹笠的瘦子,挑着扁担走入了这片空地,一边走一边扯着嗓子吆喝:“五香酱牛肉!鲜美多汁,回味无穷!三鲜大云吞!皮薄馅大,口感绝佳。”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又高又胖的老头,背着个绿纱柜子,嘴里唱着:“白糖方糕香喷喷,黄松米糕软又甜。”
随着他们两人的出现,越来越多的小贩从四面八方向这里汇聚而来。有卖酒的商人,挑着装满美酒佳酿的担子;有卖凉皮的摊贩,手推车上摆放着凉皮和各种调料;还有卖烧鸡烤鸭的摊主,手里拎着香气扑鼻的美味佳肴;甚至还有卖豆腐脑的老人家,推着小车缓缓走来……这些小贩们操着南腔北调,带着热情洋溢的笑容,使得原本寂静无声的空地顿时变得喧闹非凡,宛如一场盛大的庙会集市。
这些人刚一到,便将自己卖的东西,选了一份最好的送到月还明面前。他们纷纷双膝跪地,用带着浓厚乡音的话语,向月还明表达着感激和祝福。月还明只是微笑点头,连一个“谢”字都没有说。即便如此,这些小商贩们已然感到无比满足与欢喜,因为他们亲眼目睹了主人脸上那温暖的笑容。
待全部送完后,小贩们开怀畅饮,彼此交换食物,欢声笑语此起彼伏,气氛异常热烈欢快。约莫一刻后,他们酒足饭饱,临行前每个人再次向月还明叩首道别,并相互招呼道:“明年再见!“转瞬间,人群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但他们来时所携带的扁担、橱柜、酒坛、勺子、碗筷等物件却悉数遗留在此处。
饶是商星,也不得不佩服月还明这番操作。先不提其瞬间改天换地的本事,仅仅是这些看似普通的小贩们,也绝非一般意义上的小商贩,他们个个都身怀不俗的武功,任意拎出一个就是名镇一方的江湖高手。他们从天南海北而来,仅仅是为给这位天机阁阁主准备一顿丰盛佳肴。
只听月还明说道:“他们以前是我的属下,现在已是生意人了。当然,有些人并不是卖云吞的,卖三百年云吞,也赚不到这么样一根扁担。”说着伸手一抓,一根扁担便到了他手中,然后递给商星。
商星接过扁担一瞧,竟是纯金而制,再细看那些小贩留下的东西,无一不是纯金打造!
月还明又道:“天机阁向来不卖情报,只做交换,他们知我开支浩大、收入全无,所以每年都会给我送点东西。我们每年聚会的地方皆是隐秘,此次王权公子能赶上,倒也是一种缘分。”
就在这时,只见八个又瘦又长的黑衣人,抬着口漆黑的棺材从远方走来,他们的步伐看上去并不快,却转瞬即到马车跟前。在棺材后面,一打更人敲着锣紧跟着,这人青衣、白裤、麻鞋,苍白的脸,手里拿着轻锣、小棒、竹更鼓和一根白色的短杖。场景甚是诡异。
突然,棺材盖子猛地掀起,一个人笔直地躺在棺材里,双手交叉于胸前,脸色惨白如枯木,毫无血色,宛如一具死了许久的僵尸
月还明长长叹息一声,便道:“一年总算又过去了,你过得还好?”
棺中僵尸忽然道:“我不好。”声音冰冷刺骨,却又夹杂着无尽的悲伤与悔恨。
话音未落,其身影如鬼魅般飘出棺材,伸出一双瘦骨嶙峋的大手,凭空一抓,几件金器如飞鸟投林般落入他手中。那些金壶、金杯、金碗到了他手里,如同烂泥一般,被他随意揉捏搓弄,瞬间搓成了一根金棍。
僵尸忽然仰天长啸,一棍刺向月还明。月还明当然无法闪避,只见金光闪动,沿着他手足少阳穴直点下去,一瞬间就已点了他正面六十四处大小穴道。金棍顺势一挑,月还明的身体如纸鸢般轻飘飘地飞起,僵尸手腕一转又反手点中了他背部六十四处穴道,其手法之奇,速度之快,令人匪夷所思。
人身上三十六大穴、七十二小穴,本来就至少有一半是致命的要害,在这种手法下,处处都是要害,可是月还明并没有死。
他已经轻飘飘地落下,落在他的软榻上,脸上反而显出种很轻松的表情,就好像久病初愈,只见他才长长吐出口气,“看来我又可以再挨一年了。”
僵尸问道:“我呢?”
只见月还明慢慢地伸出手,掌中出现了一个小巧的青花瓷瓶。
吞下瓷瓶里的药丸后,僵尸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与月还明相同的神色。然后他便如僵直的木头般漂进棺材,笔直地躺下,闭上眼睛进入了沉睡。
月还明转头看向商星,问道:“你觉得他的功夫如何?”
“在剑客之中,算是出类拔萃者。”商星语气淡然。此人虽以棍为器,但使的却是剑招,凭商星修为自是不难看出。
“不错.....但即使是他,一年之中必须服用一次我的解药,不然活不过三日。”月还明轻轻地叹了口气,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