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对老伴说:“弄些吃的喝的,这小娃娃多半也饿喽。”
老婆婆趁着秦天放下一把木材,一把拉过他的手,将他拉进屋中,数落到:“别划着手,先去屋内洗洗,喝些水。”
秦天只得随着老婆婆进厨房里头,老婆婆从水缸里头勺出水,让秦天蹲在后院水沟旁,接着给他淋水先洗手。洗完手后,老婆婆又将一旁的木桶盛满水,拿了块毛巾,让秦天洗脸。秦天怕弄脏毛巾,便将毛巾拎干挂好,用手扑水洗了几把脸。洗净,一抹脸,对老婆婆张开了笑脸。老婆婆笑说:“挺俊的小娃娃,怎么弄得像个小乞丐一样,只怕家里人找不到要着急喽。”
老婆婆端了碗茶给秦天,秦天乖乖喝完,将茶碗洗净放在桌上。老婆婆又盛了一碗茶,端给外头的老爷爷。刚喝完茶的秦天,也跟着跑了出来,帮着老者劈柴,收拾院子。老婆婆笑着让他坐着休息,秦天笑笑说就想干些活儿,她只得进屋去准备晚饭去了。麻利的人总是招人喜欢些,秦天眼中有事,又跑进厨房,一会给灶里添柴,一会帮老婆婆打下手。两老看在眼中,满眼堆笑。
秦天坐在灶后看火,问:“婆婆,你们二老在此住了多久了?”
老婆婆说:“我做姑娘时就到这里,快有五十年喽。”
秦天问:“就你们两,不无聊吗?”
老婆婆笑笑,接着有些发愁说:“领了个小子回来,想着热闹些,现在长大了,每日不着家,尽是在外头胡闹。”
秦天知晓,能被寻常人家收养的,定是无丝毫凝气的凡人。见老婆婆此言,想起老爷爷之言,忙安慰说:“哈哈,像我们年纪小,总想到外面胡闹一番,等再长些年纪,就会回来喽。再过几年,他肯定回来给二位养老,再领个小小子回来,给你们当孙儿。”
老婆婆一听此言,正中心坎,哈哈大笑。老爷爷已忙完了活了,在外头木凳上坐着抽汗烟,听到此言,亦是满眼笑意。
此时,外头有人走进了院子,一阵乒乒乓乓翻找东西的声音,老婆婆放下锅铲,手在围裙上边擦边往外走。外头老爷爷骂声传来:“混账东西,又赶着去哪胡闹?”
秦天便知是他们领养的小子回来了,扭头扫了一眼,正看见他一脸嘻笑往外走,二十来岁的小伙,长得倒不太坏。老婆婆关切地喊:“回不回来吃饭的?”
远远传来一阵笑声说:“娘,最近不回来。”
老婆婆有些失落,口中嘟囔着走了回来。
老爷爷也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到秦天面前才换了亲切面孔,将一张四边发毛,折痕深刻的地图递给了秦天。
“小娃娃,你看看这张看不看得清。”
秦天张开地图,是一张北辰州紫域的简图,北辰山脉在最上方,却未标出北辰紫宫。他很容易就找到了紫荆城,离北辰山脉不远,偏向西边。靠近北辰山脉之处,图中有人用黑炭画了个圈,写着黄连地。秦天问:“爷爷,咱们这叫黄连地?”
“是的,是的。山中贫瘠,日子比黄连还苦。这图有用,你收好来。”
秦天苦笑,忙道谢,将地图小心叠好,贴身放置。
院子里,燃了火,不知放了什么,有些刺鼻,想来是驱蚊所用。木桌上点了油灯,三个菜,一小壶自酿酒。二老一少围坐。
“晚上小子不回来,刚好你就睡那屋。”老婆婆说
秦天点点头,给两老打了米饭。心中却暗自叹道,高门贵宫内的师徒情谊,不若这山野农田里的义父子之恩。
日已落、月未升,无星无风,但那油灯里跳动的小火苗,在秦天看来,比日、月都暖。
需要历经多少沧桑,才能安然享受这般平静的日子,不慕不妒,不怨不艾。又需要修行到什么高度,才能回归常人之心性,不急不躁,欣然接受天命。
老爷爷自斟自饮,从未饮酒的秦天一时性起,问道:“爷爷,能不能让我也尝一口?”
老爷爷愣了一下,笑向老婆婆道:“给他拿个杯子。”
老婆婆也不反对,取来杯子,放在秦天面前说:“自家做的米酒,试试看,小娃娃少尝下就好。”
老爷爷却不阻拦,乐得有人同饮,一杯酒倒了九成满。老婆婆骂道,死老头,怎么敢倒这么多,小娃娃呆会要喝坏喽。老爷爷哈哈笑着,不顾老伴的埋怨,将酒杯递给了秦天。秦天笑呵呵地双手端起酒杯,站了起来,有模有样说:“敬二老一杯,祝二老身体康健,每日乐呵呵。”
浅尝了一口,有些甜,接着一饮而尽。
老婆婆忙说:“慢些喝,慢些喝,要醉的。快吃些菜。”
老爷爷却大笑说:“来来来,再给你倒一杯。”
老婆婆瞪了他一眼,这才停下了伸出的手,秦天看在眼中,下肚的酒,更觉暖意。
以前北辰紫宫中,饮酒可是严令禁止的,连同直属的秦药寨内都不让饮。今日欲饮,无不是少年心中的逆反心态作祟,当酒辣喉烧心之时,便又忆起那时煎熬,直让秦天想大呼,痛快。以往以为这酒如洪水猛兽,今日方知,比起人心来,此甘之如饴。他日若是修行登高不止,能攀颠峰,定要让七宫之人也受受煎熬;但若是修行于半途止步,那便到这黄连地,与二老相伴,默默过此生亦可。
月已不知何时高悬,星亦刺破天幕,哔啵的火声,安宁的蛙鸣。当夜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