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助理推开车门下车，绕到副驾驶搬起两箱提前准备好，商澜却一直嫌少的礼物，转身站在了院门前。

商澜提着袋子下车，站到他身边，嘴上还重复着来时对燕琉柏的抱怨，“你说我来合适吗？我又不认识人家，这是他们燕家的亲戚，燕家的一个都不冒头，怎么得就非得让我来。”

杨助理不接他的话，没法接，总不能说里面都是你的亲人吧！只是催他赶紧敲门。

商澜抬手叩门，只一下，门马上就被从里面拉开了，感觉好像人就在门后站着等着，把他给吓了一跳。

开门的是徐江明，上午就过来了，虽然说之前他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对肖煜的哥哥，肖城讲了，但他担心肖城会失态，因为肖煜不想让商澜知道，可这是他弟的儿子……

商澜以为他就是燕琉柏远亲，收回抬着的手，先是尴尬一笑，又尴尬的说：“琉柏他最近有些忙，就让我过来看看。”

徐江明瞧着他，也笑，笑着往里让他，顺带着接过了杨助理手里搬着的东西。

商澜本来是想第一时间就把自己手里拎着的这个袋子给他的，见他接了杨助理的，就只好跟着往里走。

只是绕过那堵挡风墙，以前的人盖房子，有的喜欢在院里面建堵墙，不管是拿风水说事还是什么作用，这种其实是很常见的。

然后商澜就看到了，在正房门口还站着三人，一个白发苍苍但年龄看着应该有六十多岁，可能是腿有毛病拄着双拐。

一个应该是对方的老伴，头发大概是染了，黑的不太自然，但瞧着要年轻很多，还有一个小孩子，小男孩，比他弟小些。

两位老人双眼微红，目不转晴的都看着他，一动都不带动的，小男孩则是一脸的好奇，在他和杨助理身上瞅来瞅去。

商澜被两位老人看得脚步一顿，脸上扬起的假笑……就更显得不自然了。

徐江明搬着东西，忙快走几步，在两位老人的面前轻咳了声，然后说：“别看了，琉柏他今天忙没有过来，这是人家的那位，商澜，这大冷的天，还不赶紧让人进屋。”

“哦哦，对对对。” 白发苍苍的肖城忙动了下，让开一条路让商澜进屋，只是他这眼睛，却像是舍不得看不够一样，始终瞧着商澜。

他的老伴也跟着往边上让了让，不过却向一边背了一下脸，然后又抬了下手抹了把，再然后，才看着商澜笑着说：“快进屋，里面有暖气，进去暖暖。”

城中村自建房没有暖气，怕冷的自己装暖气烧，不怕冷的就用电，在最冷的那几天开着。

今年冬天来得早，有的家里心疼钱就舍不得烧，想着等再冷冷，有的经济条件不错，什么时候冷就什么时候开烧。

肖城的双腿坏了，日子过得艰难，就没有提前烧，还是知道商澜要来才给烧了起来的。

商澜进去，在沙发上落坐，稍微打量一下屋内，不是好奇，纯纯是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下意识的行为。

普通的家庭普通的摆设，沙发电视茶几什么的基本都是这样，要说不一样的，就是面前的茶几上摆着的用来招待他的吃食，从瓜子到水果什么的，实在是有点太多了。

商澜坐下，杨助理跟着坐在了他的身边，徐江明没坐，放下东西就站到了门口，肖城则是坐在了他的对面，他老伴给搬的椅子，然后转身就进了厨房。

“这屋里装得暖气还行，挺暖和的。”

没有人开口，肖城双眼发红一直看着商澜，杨助理只好没话找话来了两句。

“是啊！” 商澜被看的有点受不了，两只手都来回搓了好几次，干笑着说：“是挺暖和的。”

两个外人都……没话找话的开口了，肖城却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似的，就死死的盯着商澜，而且嘴角还时不时的向两边扯一下，又紧紧的抿起。

徐江明见他这样，假意从他面前走过在茶几上抓了把瓜子，又在转身时轻轻碰了下他的胳膊。

肖城这才像是反应了过来，冲商澜咧了咧嘴，其实他是想笑的，但看在商澜的眼里，那分明就是想放声痛哭的表情。

但他以为，对方和燕家是远亲，这么多年没有联系，肯定是有原因的。

现在这个原因化解了，燕琉柏又让他亲自过来，这家里的条件看着并不怎么好，和燕家沾亲带故的，以后这日子还用愁么，大概是有感而发吧！换句话说就是激动的。

“他，他现在对你好吗？” 肖城看着他开口了，虽然是一句话，但像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嗓子眼蹦出来的，而且那声音就跟被铁拉了似的，沙哑的不成样子。

商澜被他问的一愣，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其实也不是不明白，对方是燕琉柏的亲戚，这样问他，就把他给搞糊涂了，下意识的就看向了杨助理。

杨助理凑近他压着声说：“本来应该是二少来的，人家大概是没想到你能来，你也知道，毕竟二少以前的名声……”

商澜……

“他，琉柏他对我挺好的，他这两天真的是有点忙抽不出时间……”

“你，你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肖城好像根本就不在意燕琉柏来不来，又问他。

商澜点头，说：“就是在这长的，其实就离这不远。”

肖城闻言，点了点头，刚要开口，他老伴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个拖盘，里面摆放了几个碗，碗里盛着的是熬好的梨汤，“先都喝碗梨汤暖暖身子，锅里的肉马上就好，咱们这又没什么好吃的，你大伯还专门打电话从大饭店订了几个好菜，一会就来了。”

然后把一碗碗的梨汤放到茶几上，顺带着还拍了下小男孩正要拿糖的手，大人在这说话，小家伙就在边上使劲的磕奶疼，一会的功夫就吃了十多个。

容城离京都没多远，现在还没到饭点，商澜是一点都不饿，也没准备在这吃饭，就忙说不用这么麻烦，来前吃了饭的，坐会就该回去了。

大伯这个字眼都出来了，肖城的老伴自然就是商澜的大娘，他大娘笑着说来都来了，这么冷的天吃完饭再走，然后就拖起小男孩子，给他手里塞了个苹果让他去隔壁那屋看电视去，然后转身又进了厨房。

她一走，这个房间的气氛再次回到了之前，四个男人一站三坐好像都不知道说什么，而肖城，还是红着眼睛死死的看着商澜。

商澜被他看的实在是有点受不了，心想着怕不是有什么难事，燕琉柏没来不好向自己开口，要不干脆问问？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肖城就突然说：“这梨汤要趁热喝，你尝尝，小煜他以前一到冬天就最喜……”

这几句话一出口，还没等商澜反应，杨助理和徐江明的脸色就变了，尤其是杨助理，他站起来走到肖城面前说：“我刚想起来，来的时候燕老爷子让给带了几句话，还让我单独告诉你。”

说完就伸手扶起肖城，徐江明也上前搭了把手，两个人等于架着他往外走，不过杨助理还是回头对商澜笑了笑，解释道：“燕老爷子特意打电话过来交待的。”

商澜有点懵的点头表示理解，其实从他坐到这，他就一直是懵的，总觉得肖城看他的眼神有问题，那种眼神好像他才是肖城多年失散的……远亲。

人家三个出去了，商澜从盘子里抓了几个瓜子放到了嘴里，小时候他也爱吃这个，而且还喜欢一次放好几个。

不过小时候都是对着空中飞瓜子皮的，现在长大了素质也高了，又不是自己家，就都飞到了掌心。

把掌心的瓜子皮扔到边上的垃圾桶里，还没等他抽张纸擦手，就听到隔壁的房间传来一声脆响，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到地上给摔碎了，知道小男孩一个人在那看电视，就忙起身过去。

进去，看到掉在地上的是一个玻璃瓶，已经给摔成了几块，还成不算碎，没溅飞什么玻璃渣。

小男孩好像还不愿意接受现实，正在看看自己的小手，在看看地上的碎玻璃瓶，见他进来，看看他，再看看地上碎成几块的玻璃瓶。

“手没事吧？” 商澜上前，忙拉起他的小手检查。

小男孩奶声奶气的说没事。

还真没事，就是手上黏糊糊的，商澜抬头瞅了圈，见放电视机的柜子上有纸，就走了过去。

只是，在他拿起那卷纸的时候，不经意的瞥见了放在电视机后面的……全家福，然后他的手就顿住了，那上面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简直是和他一模一样。

他拿起那张全家福，仔细的看着照片上的少年 ，然后他突然转身，问小男孩，“他，他是谁？”

小男孩瞧了眼说：“我二爷爷。”

“你二爷爷？他，他现在人呢？”

“他好早就死了，爷爷奶奶一提起他就哭。”

商澜看着照片中的少年，脑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管用过，燕琉柏为什么非得让他过来，刚才在外面的对话，看他的眼神……

他的脑子里像是有一颗炸弹，轰地一声直接原地爆炸。

其实如果不是肖城看的眼神让他有些不自在，他就会注意到，他和现在的肖城也还是有三分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