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朝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幸运的人,一路磕磕绊绊的,从小到大都是羡慕别人的份。
可是羡慕有什么用?老话都说“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
可就算结了网又有什么用?
当你手持一张大网满心澎湃的要出海捕鱼,人家早已开着远洋巨轮奔赴深海,同时还在近海海域划出一条线:此处禁止捕鱼。
耗费十几二十年光阴苦心耕耘结成的网,也不过如此。
这就是姜朝云所面临的可悲的现实。
但他同时也是幸运的,在他生命迎来终结的时刻,他竟然迎来了新生!
是否每个人都和他一样,死后都会应该新生,都会穿越到同名同姓的人身上?
他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他不甘!他有怒!
夏蝉尚有鸣,可他呢?那些绝大多数呢?
不过是沉默而已。
如今迎来新生,穿越也好,重生也罢,他不去根究新生的方式是什么,他只想把握现在。难道他获得了新生,这辈子还是默默无闻匍匐在尘土里用鼻尖去感受那份冰冷?
绝不!
但他深知他的愤怒不是暴风,不是骤雨,不是惊雷,而是百川汇聚。
他需要等!
等到无数条细流涌入江河,汇聚成汪洋大海!
他的怒要穿云击石,要翻江倒海,要将这片天都捅出个窟窿来!
他的怒,不是现在,现在他要汇聚一座湖泊、一条溪流、一滴水。
而更重要的是摆脱现状。
“这小子怎么这么穷,全身上下都刮不出二两油水来,找来找去也就几个铜板,也就这块铜疙瘩有点分量,不知道能换几个钱。”
“大哥,还有这匹马呢,这匹马好歹也能值些银子,咦,那小子好像醒过来了。”
不远处有两人在窃窃私语,姜朝云看过去,只见两人年纪均在三十岁开外,一人生得粗壮黝黑,须发茂盛,一人则黄皮鼠须,身材瘦小,正在翻他的随身行李。
姜朝云略微思索,很快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他匹马前去孟乐县上任,在历时二月有余,经历诸多险苦以后,好不容易到了孟乐县境内,然而在途经一片树林准备休憩片刻,没曾想在这里遭遇匪寇,被打晕过去。
这可真是时也命也,这刚刚醒过来,就要命丧在匪寇刀下?
“小子,你醒过来可真不是时候,你要是睡死过去也就罢了,现在让你瞧见了爷爷的模样,可就留你不得了!”黑大汉手握剔骨尖刀走过来,面目凶狠。
姜朝云下意识的就想闭上眼,这丢财事小,丧命事大!
然而此时冰冷的刀锋已经抵在了他的脖颈,他想再装睡显然已不可能。
“我曾听闻义士非礼不动,不为强而改色,不为贱而易行。两位义士行此举想必是遇到什么难处,我虽无余财,却也愿倾囊资助二位壮士,二位英姿神武,气度不凡,想必也不会为难小可。”姜朝云定定神,他朝着二人施了个礼。
“哟嚯,你这小子说话还文绉绉的,我俩做点没本钱的买卖,倒还成义士了?”黑大汉咧嘴一笑,露出半颗缺门牙。
“大,大哥,这小子看到咱们的脸了,必须结,结果了他,否则他报,报官咱们可吃不了兜,兜着走!”鼠须汉门牙外露,说话结结巴巴的。
“义士!英雄末路,秦琼卖马,虎有落在平阳日,龙有被困浅滩时,二位必有难处。我虽不才,岂是那等背弃义士的宵小之辈?二位义士大可离去,他日若再相逢,必定与二位把酒言欢。”姜朝云拱手说道。
“你这小子说话我怎么有点听不懂呢?”黑大汉托着下巴有些一头雾水。
“大,大哥,这小子说要请,请咱们喝酒。”鼠须汉倒是听出了些门道。
“喝酒?该不会是毒酒想要毒死我俩吧?”黑大汉狐疑打量。
“义士说笑了,我有心与二位结交,又怎会下作行事?二位,江湖路远,山高水长,不如就此别过,他日有缘再见。”姜朝云一脸正色说道。
“你这句话我倒是听懂了,就是告辞是吧?行吧,老二,咱们走。”黑大汉收起剔骨尖刀,转身准备离开。
“大,大哥,咱们就这样放,放过他了?他可看到咱,咱俩的脸了,不结果他,报,报官怎么办?”鼠须汉顿时有些急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对咱俩那么客气,又是请喝酒,又是喊义士的,自打从娘胎里出来,还从未有人叫过我义士。再者报官咋啦,就咱们孟乐县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都死了几个知县了,谁还敢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当官?而且这孟乐县三不管地界,杀人越货多如牛毛,谁又会管咱们?”黑大汉说完牵着马转身就要走。
鼠须汉虽有迟疑,但还是紧随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