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月宾若有所思,低声说道:“当初纯元皇后怀着第一胎的时候也是百般不适,女人生孩子就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纯元皇后当时那样精心调养,终究还是母子俱亡,况且宫中伤阴骘的事情太多,孩子难养活,你前些日子又这样伤神,还是多多保养为宜。”
甄嬛正欲开口,却见灵犀一溜烟从冯若昭膝上滑了下来,拍着手笑音如铃般清脆:“姐姐,姐姐追着姐姐!”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胧月抢了一块红色七巧板,满脸得意地跑在前面,口中笑道:“没了这一块,良玉姐姐的兔子便缺只耳朵了。”
温宜既心急要抢回七巧板,又怕胧月摔了,提着裙角在后面追:“妹妹你慢些跑。”
灵犀见姐姐们追逐打闹,也觉得十分热闹,口中不断笑着:“姐姐追着姐姐,姐姐追着姐姐。”
甄嬛便叫乳母将孩子们都带到院子里去玩,这才缓缓开口:“刚才皇贵妃的话,让我想起,那时恬嫔的孩子不也是这般吗?只是她命大,侥幸活了下来,只是再也不能生育了。”
“你说起来,我也有印象,她的孩子一生下来,便了无气息,就和当初纯元皇后一般。”齐月宾说道。
“这…纯元皇后当初,到底是如何一尸两命的呢?”沈眉庄好奇地问道。
齐月宾轻叹一口气,低声道:“那是在皇上还是王爷的时候,太后母家有两位适龄的女子,嫡出的纯元皇后乌拉那拉·柔则与庶出的乌拉那拉·宜修,太后自己是庶出,也怕嫡出之女未免娇气,所以属意虽是庶出但心思沉稳的宜修入宫,因为皇上还年幼,宜修又是庶女,不宜即刻册封为嫡福晋,所以只是侧福晋,只待生下儿子便可册为嫡福晋,很快,宜修便怀孕了,只是可惜……”
齐月宾微微唏嘘,似是不堪回首,“那一日,纯元皇后奉旨入府陪伴初有身孕的妹妹,谁知,在途中遇上皇上,也合该是缘分,皇上竟对纯元皇后一见钟情,不顾太后的反对,执意如此,太后也不能违拗其心意。”
沈眉庄问道:“皇上之前没有见过纯元皇后么?”
齐月宾道:“从未见过,皇上与太后如此决定,宜修也不敢有异议,只能看着纯元皇后被立为嫡福晋。”
她顿了顿,继续道,“不久后,宜修产下了大阿哥,可是胎里不足,未满三岁就去世了,而那时,纯元皇后也有了身孕,皇上说宜修略通医术,不放心让别人照顾,就让她侍奉左右,宜修也帮着太医一同看方子,然而,纯元皇后有孕的时候总有不适之状,临盆之时更是惨痛异常,生下一个死胎便撒手人寰,临死前,她还伏在皇上膝上哀求不要迁怒太医,更要好好照顾自己唯一的妹妹宜修,不要说皇上哀痛欲绝,连我们也不忍心,毕竟纯元皇后入府后,一直善待府中诸人,谁知竟这般可怜,那孩子,我悄悄看过一眼,身上带着好几块青斑,一出生便没了气息。”
“青斑?为何会身带青斑,皇上知道吗?”安陵容好奇地问道。
“知道,太医说是胎中受惊不足,才会如此。”齐月宾回答道。
“那这症状,岂不是……”冯若昭欲言又止,似乎想到了什么。
“因为有纯元皇后的遗言,太后也不愿皇上娶别门女子为后,便也同意立宜修为中宫,再后来的事,你们也知道了。”齐月宾说着,寸把长的指甲狠狠掐在软绒福字珊瑚红桌布上,“纯元皇后去世时,宜修几度哭晕过去,姐妹之情何等感人,我当时年幼不明白,这些年冷眼旁观,宜修极重皇后之位,难道当年被人横刀夺去,她竟一丝也不恨么?于是我暗中留神,越想越是害怕,只是苦无证据罢了。”
齐月宾素来少言寡语,说到此节已属肺腑之语,乃是平生大大破例。
她的话语中透露出对往事的深思和疑虑,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冯若昭凝神倾听,呼吸渐渐急促起来:“纯元皇后怀孕之时是她陪在身边,要收买太医和皇后身边之人也未尝不可,依她的性子,我当年对她恭敬有加她尚能毫不顾惜,何况是夺走她嫡福晋之位位之人?而她丧子之时纯元皇后正好有孕,岂不更要叫人发狂!”
她说到末节已有惊惧之色,然而这惊惧里慢慢透出一些暗红的狂热,“如果这件事真是她做的,是她害死了纯元皇后与二阿哥……”
齐月宾立刻截住她的话,冷静道:“咱们没有证据。”
冯若昭紧紧握住拳头,斩钉截铁地说:“一定会有的,那恬嫔不也是如此吗?”
甄嬛垂首沉思,慢慢道:“或许,恬嫔当日替皇后说话,可能是发现了什么,也未可知。”
话音刚落,甄嬛瞥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定睛一看,是胧月,“胧月,怎么不在外面玩了?”
胧月眯了眯眼睛,说:“额娘,我困了。”
“那额娘哄你入睡可好?”甄嬛温柔地说。
齐月宾面色沉静如水:“还是先回去吧,此事还须从长计议,谁也不得大意。”
“既如此,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冯若昭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舍。
“嬛儿,你好好照顾自己,有空我便来看你。”沈眉庄关切地说道,眼中流露出对甄嬛的深深关怀。
随后,几人带着自己的孩子,各自回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