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兴业一边听，一边回想东虏近年的情形。这还是与直浩兄交谈时得到的消息。直浩兄每次谈及东虏情形，就长吁短叹，愁眉不展，甚为忌惮。

东虏实在可恨，近年来持续寇边。首酋努尔哈赤（野猪皮）原先只是辽东镇下建州女真一族头人，地不过百里，民不过万，兵不过千。不想此贼素有大志，熟读三国，靠着一副伪善的面具、精致的演技糊弄原辽东镇总兵李成梁。

努尔哈赤靠着李成梁，借助吴军兵势，逐渐吞并建州女真诸个部落。李成梁纵容努尔哈赤，其死后，努尔哈赤已势大难制，尾大不掉，逐成听宣不听调之势，渐成朝廷北方大患。其原先身上还兼着辽东镇建州左卫指挥使之职，后吞并海西女真、野人女真后，建八旗制度，拥精兵八万，称雄一方。

到了其子皇太极一代，割地建国，改元称帝，隐隐与天朝分庭抗体。大吴第六任皇帝万统帝震怒，命时任兵部左侍郎杨镐为辽东经略，继任辽东镇总兵李如柏（李成梁之子）为先锋官，蓟镇总兵李如松（李成梁之子）协助，辽东镇、蓟镇分别点兵十万、八万号称三十万，兵分四路前往关外进剿。

不料吴军主帅杨镐自恃军力鼎盛，不听部将进言，一味冒进。李如柏、李如松蔑视努尔哈赤、皇太极曾为李家家奴，轻敌浪战，误入圈套。在萨尔浒一役中全军覆没，丧师辱国。由此，天下震动，海内沸腾。

经此一役，东虏贼心大振，胆气大壮，不再惧怕大吴这个庞然大物，反而视大吴为板上之肉，经年反复侵占，逐年攻占沈阳等地。近年来更是视吴军为无物，联合蒙古诸部从大同、蓟镇等地多次入寇，直插京师，引得大吴皇帝一日三惊、寝食难安。

奈何天下承平已久，官军作战不利，皇帝虽多次严斥，但攻守之势异也，多年来被动挨打的局面始终未能扭转。

想到此处，戚兴业也默默叹了口气，心想，登州府远离九边，没想到也会遭此兵灾。东虏之威，近日方有所感。之前直浩兄的忧思，也是近日金军围城后才有的体会。那种天要塌下、城破人亡、诚惶诚恐、担心靖康之耻的感觉实在太不好受了。

小蝶帮戚建业搽洗干净，手持脸盆从屋内走出。看见戚兴业，上前纳了一福：“公子来了。二郎累极，方才已入睡。看这情形，不到明日，是醒不过来的。”

戚兴业关心地道，“无妨。吾此来也是看看二弟伤势，如无大碍，吾就放心了，也好回去回禀父亲母亲。小蝶，仲文虽已入睡，但滴水未进，只怕半夜会醒来叫饿。你要多辛苦一些，今日值个夜，做些饭菜备着，有事多看顾。”

“是，公子。奴家知晓的。”小蝶低头应道。

“刘大哥，你，……”戚兴业转头看向刘能。

刘能人精似的人物，哪里不知道戚兴业的意思，“既然建业兄弟已经安睡，老刘也放心了。府衙马车还在街口，吾就先回府衙了，回头再来探望建业兄弟。”刘能向戚兴业拱了拱手，就笑嘻嘻地退出门外，头也不回就大步流星地离去。

“小蝶，待仲文醒来，你叫人来家唤吾，吾再来探望二弟。”

“是，公子。公子放心，二郎一醒，奴家就叫人去报公子知晓。”小蝶心知戚兴业是真的关心戚建业，面带感激，一口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