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睁开了眼,他知道自己又很早就醒来。
或许和前一天在公寓里醒来的时间一样,不过这一次是在马尔福庄园。
因为没有戴眼镜,视线可及之处一片模糊,似乎有人把他从梦境里一脚踹了出来,但梦的内容已经在这短短的瞬间被大脑遗忘,窗帘缝隙中的天色尚暗,哈利闭上双眼企图回到睡梦中,但大脑已经像被阳光泼洒过的向日葵,所有的感官都灵敏又蓄势待发。
下一秒,房间主人的气息入侵着所有的感官,温度、气味和触感——它们将哈利裹挟。哈利轻轻挪开脸颊处感觉到的衣物褶皱,某人的裤子——哈利正枕在德拉科的臂弯里。
应该没有做噩梦,哈利微微调整了角度,面向德拉科熟睡中的脸,他干脆把鼻尖埋进了德拉科肩胛骨处的弧线。此刻的温度刚好,没有冷汗和被惊醒之后混乱的心率。
伏地魔多年来在哈利的脑子里蹿来蹿去,此前时不时就疼痛的伤疤给哈利留下了容易分心的习惯。但注意力缺陷对于傲罗来说并不总是坏事,比如时刻灵敏且分散的感官能更早地识别环境中的危险。
没有戴眼镜的哈利必须凑得很近才能看清德拉科的脸。德拉科的表情舒展而放松,很难想象有人能安稳得像个婴儿,有时又有如此汹涌的喘息。
德拉科昨晚戴着嘴笼伸舌头的样子又在眼前浮现。哈利轻轻笑了起来。眼前人现在的嘴唇正微微抿成一条曲线——他可能在做什么好梦,哈利想。
伸舌头……看起来好傻……哈利不自觉地张开嘴,他凑近了德拉科尚且干燥的嘴唇,用舌尖抚过他唇上细小的纹路。
昨天的德拉科温柔克制且小心翼翼,而且出人意料地没有咬人,事无巨细地像是在演示某种新手教程。
两人早就非常默契地发现彼此都喜欢面对面经历这个过程,在对视中将对方每一个表情和波澜尽收眼底。
每一次对视都是在续接这十几年来的无数次对视。
从一年级开始的对方的每一个表情与每一种心情——带着婴儿肥的脸、褪去稚气的脸、逐渐显现出棱角的脸、带伤痕的脸、经历过成长与历练之后改变的气质与眼神……和眼前的景象交叠。
“我不敢回想。”哈利在中途忽然这么说道,他盯着德拉科某颗沿着下颌线滑落的汗珠。
“虽然不知道你脑海里又插播了什么——”德拉科用大拇指摩挲着哈利的牙齿。“但是我或许有兴趣听一听。你最好不要说些会让我伤心难过的话。”
“我不敢回想你那些年和我对视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哈利张大了嘴说道,“是在想现在这些事吗?”
“那不然呢?”德拉科的呼吸有些浑浊,“尤其高年级的时候——”
哈利的手正被死死地扣在一边不得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