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众人见此情景,哄然大笑,半晌不见停,赖长泽也不例外,笑得浑身乱颤。
终于,他压下了笑声,一手继续捻着胡梢,另一只手伸进怀里翻了翻,掏出了一块拇指指节大小的碎金块,声音带着些戏谑,被换气声挤的断断续续:“行——行了,刘头领,你那——你那身儿,骚气衣裳,就脱了吧,这是大爷赏你的,拿去买身好衣裳吧,哈哈哈哈哈哈——”
刘头领听闻此言,连忙回身来看,眼睛立刻被那黄澄澄的疙瘩勾住了,随即扯掉了浸湿的上衣,赤膊向赖长泽凑了过去,伸出双手去接,一脸的财迷相:“多谢舵主赏赐!小的收下则个!”
自舵主去年失联后,幽州分舵群龙无首,乱作了一锅粥,财政一塌糊涂,人员流散严重,甚至马匹牲口都被逃跑的教众偷去卖作了私财,分舵眼看就要散摊子。刘头领为了保证豢养手下的开支,只得安排剩下的弟兄们在各条林道山路做些打家劫舍的营生,其他头领的日子过得也大差不差。
当初的饥荒持续了三年,期间百姓死走逃亡,幽州地界几近绝户,好不容易有了几年安宁日子得以休养,但毕竟是大灾刚过,百姓身上也都没什么油水可捞,刘头领等人是从穷人嘴里抢饭吃,只够勉强糊口,如今终于见了大钱,难免心情激动。
刘头领接过金子,当场送到嘴边,用牙咬了咬,金属在唇齿间变形的美妙质感令其喜形于色,身后的教众也止住了笑声,艳羡之情跃然脸上。
“行了行了,快收起来吧,看你这德行。”赖长泽终于止住了笑意,看着刘头领和教众们的市侩嘴脸,忍不住想挖苦几句,“这些年总舵也没少给你们拨派银两,怎么一个个都跟没见过钱一样?”
“舵主见笑了,我们这些小虾米哪里见过什么世面,”刘头领嘿嘿一笑,将金子别进裤带的夹层,“自从周舵主没了消息,小的们已经快半年没领到过月钱了,况且小人这半年的月钱加起来,也远远比不过您随手给的赏赐啊!”
赖长泽闻言,察觉出不对,面色一凛:“你们每个月的月钱有多少?”
“回舵主,小人是丁字教徒,每月月钱按说该有一贯,手下的戊字弟兄每月六百钱。”
听得此言,赖长泽捻着胡子的手放了下来,两手背在身后,来回踱了十几步,面色不太好看。刘头领及教众一时摸不着头脑,彼此间大眼瞪小眼,却也不敢多嘴询问。
按总舵要求,各分舵丁字教徒月钱不低于四两银子,也就是四贯;戊字教徒月钱不低于二两银子,换算过来该有两千钱。因为幽州九年前遭遇大灾,分舵少有产业,所以这些年来幽州分舵教众的月钱一直是由总舵拨派扶持。
如今看来,其中真正发到教众手里的居然连一半都不到?
初到幽州,赖长泽本以为幽州分舵最大的问题是群龙无首致使风气混乱,如今看来,问题远比自己设想的复杂,自己这位结拜兄弟的手怕是相当不干净。
克扣教众月钱事小,侵吞教内财产事大,日后这事要是被捅到了总舵,怕是要起不小的风波。
“罢了,先回分舵,再做打算。”赖长泽喃喃自语道。
随即,他背对教众立定,运足中气,大喝一声:“王汉何在?”
一名精瘦男子自教众中出列,只见此人手持一根长棍,对着赖长泽一个拱手:“谨听使者吩咐。”
“我先行一步,回分舵召集全员处理要事,你协助刘头领押送此子,尽快返回,不得有失。”
“王汉领命。”
吩咐过后,赖长泽转过身来:“金葵教所属听令,大爷先行一步,尔等加快脚步,立时奔赴分舵,不得有误!”
刘头领一听要继续上路,连忙问道:“舵主,这小子现在一身骚,怎么带……”
“随你方便,他不是带了匹马来吗,该用就用。”赖长泽也不去看他,从怀中取出两张甲马,手指沾了沾舌头,将其捻开,弯下腰去,熟练地将甲马绑于双腿,随口答道,“记得把他捆结实些,别给放跑了!”
说罢,赖长泽冲刺而出,只几个呼吸便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