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这么一疑惑、一抬眼的时间,已经有眼尖者惨叫了出来:“啊——!!杀人了!老天爷杀人了!”
这一叫,成功引得更多人也看见了,那吓晕刽子手的恐怖景象——
监斩官,被杀了。
头颅不翼而飞。
仿佛他才是被砍了头的死囚。
在他身上,还能看出喷溅的血迹,赤色的官服因此显得斑驳。
明明没了头,那身躯却还保持着先前坐在椅子上的姿势,看上去极其诡异。
距离尸体最近的副官,被吓得当场跌坐到地上,哆嗦着连话都说不利索:“来、来人!……快来人呐!”
等几名衙役回过神赶来,正要检查薛正威的尸体,却惊恐地发现,除了头颅被俐落地砍下,他面前的条案上,还用血画着怪异的图案——
粗看起来,像是一只飞虫,或者说,像一只蛾子。
丑陋倒也罢了,可那蛾子的一对翅膀,偏偏画成了残破不全的样子。
不知怎的,看得人心里发毛。
就在几个围观者对着条案窃窃私语时,突然,一个衙役“啊——!”地叫了一声。
随即,整个人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
他一边退,一边还在口中念念有词:“蛾……是、是蛾……”
他一路退着退着,直到撞上后面的人群。
这一下撞击仿佛刺激到了他,他疯了一般地大喊:“蛾印!是蛾印!!是‘虫’!!……是他们!是他们!……啊啊啊——!”
他一边撕心裂肺地叫着,一边在人群中到处冲撞,犹如患了失心疯。
其他衙役见状,只好迅速上前将他制伏,拖离人群。
可他被拖走的路上还在叫着:“是他们!是他们!是‘虫’回来了!”
尽管那人的声音越来越远,人群却已经受到他的影响,大家七嘴八舌地吵吵嚷嚷,如同炸开的油锅。
“‘虫’?!难道……是那个传说中的……”
“别胡说!小心招祸!”
“怕什么?他们不是早就被铲除了吗?不可能是他们……”
“……那可说不好,你没听过吗?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还是小心祸从口出吧……”
“你、你们说的,是、是那个十恶不赦的魔教?!”
……
“是啊,就是那个‘魔教’。”
一道不高不低的男声,适时传进了,讨论得最活跃的那几人的耳里。
语气笃定而张狂。
听见这句话的人,立即面露惊恐之色,他们交头接耳,举目四望,都想找出说话的人。
可他们瞪大眼睛搜寻半天,哪有人在说话?哪有人在发出他们听见的声音?
周运一身衙役装扮混在人群中,很欣喜他的传音功精进不少,无论距离或范围,控制起来愈发自如。
周运的嘴角抑制不住地扬了扬,露出一个轻蔑的笑。
不过那抹笑容,只在他脸上一闪而过,就像从未出现般不着痕迹。
淮楼二层,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少女,收回了始终向外俯瞰的目光。
她端起一杯茶啜了口,漫不经心地问江遇:“这么招摇的人,你如今也看得上了?”
江遇尴尬地低下了头,白净的脸颊上闪过一抹红晕,他怎会不知,越知初这是拿过去的事,在揶揄他。
但他还是很实诚地解释:“他叫周运,很有本事。”
“哦?”
越知初饶有兴趣地把玩着手里的茶杯,隔着纱幕的目光似乎在看江遇,又似乎透过江遇在看向远方。
直到外面传来大批官兵靠近的声音,她才放下了手里的杯子,顺便理了理纱笠上的流苏:“走吧,这场戏看完了。该准备下一场了。”
说话间,她墨绿色的身影,已经翩然移至江遇身前。
“是。”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淮楼,没再看外面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