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带笑意,继续倾听佐亚小姐的话语。
“《洛丽塔》用的技法很复杂,但也基本是上世纪四五十年代流行的现代派手法,这些技法在如今,早就被迭代好几遍了。可在这位卡夫卡的笔下,依旧能妙笔生花,写的让人沉溺在故事里。”
佐亚赞叹着说个不停,夏至的笑意也愈加掩饰不住。
他清清嗓子,小孩子气的准备和眼前人说个惊天事件——比如卡夫卡的真实身份。
她话峰却是突然的一转:
“不过,这位天才的卡夫卡也有着文字天才的通病:太过计较于文字的美,而文章的内涵尽管也有相当的高度,可是和文字的精妙比起来,还是差了几分。”
夏至硬生生的将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语硬塞会嗓子,露出一个勉勉强强的微笑,继续听眼前少女的叙述
少女则是在走神,她轻微摇头。思考起那位卡夫卡的“不足”:
不论是《红死病》的恐惧与死亡亦或者是《洛》的癫狂与罪恶,都在文字上下了更多功夫,以至于内容差了些(相较于他自己)。
对这样一位天才来说,不足够精彩,就是实在的不足。如此一位天才只是困于文字,未免太过可惜。
但……仔细想一想,卡夫卡老师作品深邃固然较他自己而言,令人惋惜。与霓虹文坛整体对比,马上又成了佼佼者中的佼佼者。
霓虹文学常有物哀之美的基调,文字上细腻而琐碎,喜欢用显微镜观察人与物的神经。尤擅长隐晦与纤细的感伤情致。
尽管的确有几位与众不同的大文豪撑起门面,可是总体在内容中还是显得令人惋惜。
这样一看,卡夫卡老师的作品,固然文字更出彩,但对人性恶与善的挖掘也是大多数霓虹大作家们比不上的。
但……这些又不重要。
少女用温柔的眼神看向眼前看望自己的他:“卡夫卡大师的作品在文字上很出彩,不过我还是更期待冰淇淋先生挖掘哲学心理的那部未来佳作。”
自己的书?
夏至一阵恍惚……检索记忆里光影,他才恍然大悟:是呢,自己在写的那部《地下室手记》。
自第二次借书起,他就已向少女透露准备写一本那样的书了。
也就是说,刚刚让他一时语塞的“恶评”她其实是她在安慰自己?
用对自己的“恶评”来劝慰自己。
想明白这个,夏至一时间哭笑不得。
但转个角度,这些言语虽然是店员小姐安慰自己的随口一眼。可类似这样对卡夫卡的看法绝对不是孤此一例。
他可还记得,在月前风波后,互联网上莫名兴起的浪潮:借助那批作品深度更高的文人,来嘲讽自己这类文字通俗化的作者。
不过……这样的论调,很快就要被终结了。
想到自己已经完成二分之一的《地下室手记》,夏至的心忍不住起了狡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