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看到的是蘑菇带来的幻象吗?
泉不知晓。因那一幕场景而点燃心间的怒火并未熄灭,但眼下平平常常的聊天也让她感到一丝莫名窃喜的安宁。
她可是在和卡夫卡聊天耶。
卡夫卡,那个轻松搅动整个霓虹文坛的人物。那个只用两部作品就让读者对他笔下文字,对他本人魂牵梦萦的人物。那个她如今最喜欢的一批作家之一——甚至还是其中仅有还活着的。
这个被无数人关注的,被曾经自己觉得远在天边,不会有一丁点接触的人,现在就在自己床边。
还因为自己的病情更重而安慰自己,讲些他偶然看见的,或是自己想出的玩笑话逗自己开心。
虽然不是很正当很道德,但泉真的感到一种无法阻止的飘飘欲仙感自心中涌起,几乎将她的身子都要撑破。
别人以及曾经的自己心中认为远在海市楼阁的明月,眼下可就在她的身旁。离她那样那样近,近的几乎让人以为是在做梦。
泉面上带着一如往日的平静清冷,似笑非笑的木愣表情,心中却时上时下的几乎要疯狂。
因为前几日的时间,泉以为自己已经放弃了文学痴梦。可这一日的惊变,心中复杂思绪似是在嘲笑自己:她根本就没有把对文学的憧憬给磨灭。
她只是因为对自己能力的沮丧,对自己被打压的无助而将对文学的憧憬给封藏进箱盒。
箱盒里,她想要靠近那些精彩文字,想要看文学家生活的渴望依旧一丝不减。
如今,卡夫卡——这个她无比喜欢的作者用一道闪电毁掉她心境箱盒的封条,将里面的渴欲一股脑全部放出。
卡夫卡具象为现实,她心中那份近乎疯狂的倾慕也移到现实。
近乎疯狂的折磨,似是有永恒的诱惑摆在近处,痒痒的难熬。
想和眼前人谈笑风生:聊他笔下出彩的文字,聊他的经历,聊他的脑子是怎么构思出那样精妙的句子……想知道他的人生。
欲望一般被解释为对某种东西的渴望。而求知欲,一向是欲望中浓墨重彩的点墨江山。
泉对卡夫卡有多倾慕,现在就对眼前的夏至有多少份好奇。这好奇几乎要染成疯狂的色彩。
“夏至先生。”泉出声,趁着夏至讲完一个与食物有关笑话后休息的间隙。
“嗯?”疑惑的声音从他那边漏出。
不愧是大文豪,即便是表示疑问也这样有气质。泉露出倾慕的表情,仿佛刚刚的蘑菇毒素还没有清理干净似的。
“我想和您聊您的作品,《红死病》《绝境》,当然还有那部《洛丽塔》。”
“当然可以。”夏至欣然应允。
两人脑子里的东西可都不少,一刻不停的谈起文学:从《红死病》《绝境》的浪漫唯美主义风格谈到《洛丽塔》出神入化的现代主义意识流手段。
谈几本书背后的美学,哲学,心理学。讲有关的历史,说相似的现实影射。
两人谈的如痴如醉,泉听的入迷,当文学编辑,做老牌读者的知识积累也让她举出一个又一个问题等待着夏至的解答。
真是一派其乐融融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