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嫩的小手轻轻地扒开眼前枯萎的灌木丛,一双夹杂着兴奋紧张的瞳孔透过枝叶间的空隙,死死盯住丛林间那只觅食的山兔。
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回荡在胸腔,男孩小心翼翼吐出的热气将林丛上残留的雪迹彻底融化。
山兔似乎并未察觉到潜在的危险,继续埋头啃食着新抽芽的草叶,偶尔抬头四处张望。
男孩慢慢地调整着呼吸,让自己的心跳与森林的脉搏同步,手指细腻地抚摸了一番精巧的箭矢,随即搭弓上弦。
当山兔再次低下头时,男孩快速而又轻巧地拉开弓弦,瞄准了山兔的要害部位。
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呼出,随着最后一丝气息的释放,男孩的手指松开了弓弦。
眨眼之间,箭矢划破清晨林间的静谧,精准地命中了目标,山兔应声倒地。
男孩从掩身的木从中站起身来,带着些蹦跳地走向倒下的山兔,眼眸中难以掩饰的喜悦简直要溢出来。他轻轻地拾起山兔,开始就地收整起来。
男孩的解剖手法并不高明,也说不上熟练,这对他而言是一件比捕猎难得多的事情。
仅不过九岁的男孩有些焦头烂额,好好的兔子皮甚至被他笨拙的技艺戳出了两个孔洞。
有些不服气地鼓起脸颊,男孩倔强的脾气让他非收拾了这东西不可。
而在男孩欲要发狠的下一刻,一双温暖的大手悄无声息地覆在了他那头茂密的黑发之上。
“爸爸。”感受到头顶熟悉的温度,男孩马上换成一副委屈的样子转过头看向面前的男人,将手中的兔子摊开,全然没有了刚才那股狠劲。
“第一次嘛,没事的。”男人从男孩手中接过有些不堪入目的山兔,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我们的卡森不到十岁就能够捕猎,已经很厉害了。”
名为卡森的小男孩听到这番话撇了撇嘴,不过还是开心地笑了出来。
男人也笑了笑,收回覆在男孩头顶的手,转身蹲下,掏出猎刀,熟练地将山兔的皮毛与柔嫩的部位割下,装入随身携带的麻袋中,向不远处的男孩晃了晃。
“走,回去咯。”
原本对着一颗老橡树张牙舞爪的男孩听到父亲的呼喊后,利落地背起短弓,小跑着牵上男人粗糙的手指,一大一小并排往村落走去。
从山坡上便能远远看见村口的箭塔上仍有几块斑驳的积雪留存,冬天的余威仍在,不过,春日确实是要来了。
在严冬的长夜终了之时,光辉之主的恩泽洒向了整个位面,春日的曙光破晓,万物复苏。
阳光下消融的雪水,涓涓流淌为山泉,唤醒了沉睡的森林。树木披上了新绿,古老的橡树伸展枝桠,吐露出嫩绿的新叶在风中低语,诉说着岁月的变迁。
而当灰羽鹰群随着悠扬奏响于广袤土地上的春日的序曲,翻越重山抵达瑟雷林德村的时候,山民们收到了来自神明的指引。
作为芸芸众生中不起眼的一个小聚落,瑟雷林德村隶属于亚述尔大陆奥古斯坦帝国的帕拉蒂纳特行省。群山峰峦绵延不绝,瑟雷林德村的四周皆被树林环绕,这片丛林有一个祖传的名字:列那林。其得名于林内常年葱郁,与其它正常换季落叶的树林截然不同的现象。近几年时常有大片林地莫名枯萎,刚开始弄的村中人心惶惶,猜测纷飞,时间一长,村民们倒也习以为常,毕竟,这个世界有太多未解的谜团不是人力可以探知的。
列那林既是村中男女老少的生活支撑,也是困住他们的一道天堑,即便是以直线距离计算,从瑟雷林德村出发到最近的城镇也足足有六百余公里。
只有每年秋季的收获季时,村里的人才能看到首府派来的税官,也唯有这个时候国家的概念才稍许清晰了起来。首府的税很轻,一年到头也不过是一些山里的土特产和几枚铜币,对村民们的生活几乎没有什么影响。村子产出有限,但也算自给自足,山里的生活不算艰难,只要一年辛苦劳作到头余点小粮小钱也不算难事。
虽然只是南部的一片算不得丰沃的土地,但这在整片大陆上也算难得的安宁之处。大陆上总是战火纷飞,任何地方都免不了流血,贵族之间的争斗,国家之间的伐弋,总归是不太平,每一片染血的土地上并不缺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悲剧。然而瑟雷林德村似乎是与这一切处于不同的世界的桃源,当冬日的积雪融化时,整个村庄平静而又安宁。
春天一到,劳作的时间自然随之而来。妇女老人在田地间播种下秋天才可以收获的粮食,男人们则成群结队进入村子旁的山林打猎。这个时节,很多魔兽身上值钱的皮毛和腺体的成色最好,若是运气尚佳能搞上一批,大半年的吃喝是不用愁。
在这个春日,村中的女孩们拿起了织线围坐在一起,村子里的猎人队也多了个挺拔而又活泼的身影。
是小卡森,他马上要十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