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花她娘将围裙系在腰上,手持菜刀,从鸡窝里头透出几个带有鸡屎的新鲜鸡蛋,放在衣服上擦擦,进入灶房,她叫女儿何花烧火添柴,自己熟练的把切好干羊肉块倒入冒烟的锅里,只听“嚓”的一声,接着便是锅铲在肉锅里来回折腾……末了加入几瓢清水,加佐料,熬成汤,盛在盆里,再洗净锅底,加清水,敲破鸡蛋,放入干面条……最后用筷子夹起来几块羊肉放在面条里,再倒上一勺汤,地道正宗的河南烩面制作完成了。
“大侠,趁热吃吧……千万别客套……”何花手捧面碗走出灶房,边放在桌子上边冲着杨启明说:“锅里还有其他菜……你就陪我爹好好喝几盅酒吧……”
何花说罢,又匆匆忙忙进灶房去了。
“后生,后生,来来来,快喝两盅……”何老爹赶紧为杨启明搬来一张自制的方形板墩,落座后,手里拿着酒罐子,拔掉木塞子,挪过来桌子,在桌子上还摆好两盘菜,同时放了两只酒碗和小盅,笑呵呵地一捋一捋胡须:“干了!”
何老爹把两个酒碗和酒盅斟满酒,自己端起一碗仰起脖子,先干为尽。
“我的闺女咋样?”何老爹连干一碗、三盅,酒劲上来了,咪着眼,颤声地问:“后生,你……你可曾婚配过?”
“曾经有个妻子,而且腹中怀有胎儿……被,被淫贼祸害死了”杨启明听后,两手发抖,杯中酒溅洒了,哭妻滴滴热泪,潸潸而下:
我思念我的妻儿,时刻准备着为她们报仇雪恨……现在就背诵秀才韩梅香为我写的这首诗歌,来表达我此时此刻的心情吧:
《哭妻》
◎韩梅香
祖籍湘西城中村,衡阳私塾学业成。
抚琴由心听悦音,泼墨随意描丹青。
惊鸿一瞥含温情,放眼三生弃浮尘。
仪态端庄睿智盈,笑口常开快乐人。
花开时节喜相遇,一见钟情留姓名。
漫步起看远清晨,读书坐听近黄昏。
搂腰折柳互相赠,抱臂喂鱼同赋吟。
山盟海誓情意深,天地为证终身定。
不问前途利和名,只执教鞭做园丁。
浇灌花朵披星起,批改作业戴月沉。
谦虚谨慎勤叮咛,言传身教负责任。
十月怀胎厉艰辛,一朝分娩当母亲。
下厨闲情烹香饪,上山逸致描丹青。
不测风云街道侵,无妄灾难巷陌临。
收留游侠馆藏身,叛徒出卖报衙门。
清兵突袭屠山村,奈何桥上游香魂。
灵幡垂泪诉遗恨,碑文泣血刻圣名。
情投阴阳两界寝,意合人鬼一条心。
清明扫墓跪后孙,重阳拈香记前生。
杨启明越想越悲痛,诗词含泪朗诵一遍,酒水一口啜了半碗,一口菜一根面条也没吃,长吁了一口气。何花转到杨启明的身后,用柔软的手轻抚着他的背,轻声轻语开导:“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
杨启明拿过酒壶,赶快有倒了一碗酒,一仰脖,全喝下去了。
“后生啊后生,你真是悲情的男人!”何老爹苦笑地对着杨启明唠叨一句。“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杨启明瞥了何老爹一眼,没多加理会,又斟满了一碗酒,一饮而尽。
“大侠,你少喝一点酒吧!”何花急了,上去夺杨启明的酒碗,劝阻道:“大丈夫何患无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杨启明一手把何花推开,又饮了一碗酒。杨启明酒喝得气都喘不匀了,颤抖的手又端起了酒杯。
“你还是男人吗?只会拿我出气,有种就多杀几个欺压百姓坏人解解气……”何花被杨启明的犟脾气惹火了,赌气为自己倒上一碗酒,豁出去了。“来,我和你碰酒,陪你醉死拉到吧!”
“胡闹!你根本没有必要对我这么好……”杨启明用力向桌子一拍,“哗啦”声响起,所有的酒碗酒盅都震倒了,有一只震落滚下地上,泼得满地是酒。杨启明满脸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我这个朝廷要犯,不值得你们同情……会连累到你们全家老小身家性命的……”
“忠言逆耳,自己瞧不起自己!没出息……”何花老爹无法忍受,腾地站了起来,说罢冲出门去,那扇门被甩得“哐啷”响。
4.
何家房内
好端端的晚饭,不欢而散。何花老娘快手利脚的收拾桌子上的碗筷,打扫地上的碎渣子。何老爹闷声不响抽起他的旱烟袋,时不时地用力在门槛石上磕一磕旱烟袋烟锅里的灰。何花身心疲惫不堪,汗水浸透衣服,紧贴在背上,她瘫软地就地坐下。
杨启明捶捶腰,找张椅子坐下,用袖子擦拭面颊和嘴巴,借此动作来掩饰自己的窘态。
野猪林,十字坡。
何家门对面林间小路上传来呐喊和马蹄声,并且由远而近。
“包围村庄,搜查每家每户,不要让刺客跑了……”一阵阵的急骤、暴躁、凶狠的嘈杂声,划破林中的寂静。惊飞了树上欢歌的夜莺,吓得抢食的两只野狗机灵地扔下食物,飞快的躲避。
何老爹大惊失色,立身远眺,攀树四下张望,只见几匹快马驮着舞枪弄刀的官兵直奔他家方向而来,骑马的官兵一边挥鞭打马,一边高声喊叫。挂在官兵腰间的大刀、长剑,在夜色中发出闪闪白光,真可谓是马蹄点地,尘土飞扬。
“不好!肯定是冲着女儿何花和杨姓枪侠来的……”何老爹不敢往下想,他分不清楚有多少人马向这边涌来,他见势不妙,立即催促女儿何花带路,从后山垭口把杨启明引导到安全地带,并且从此以后不要再回来。
“交出刺客和你的女儿何花,你我就相安无事了……”一个清兵头目,冲到何家茅舍前,勒紧辕马笼头,他的战马立起前蹄,引颈嘶鸣。清兵头目一骨碌翻身下马,向何老爹直扑过来,后面尾随着一队小跑的随从,个个手握锋利兵器。“否则,一律按反贼论处:轻则收监,重则斩首示众。”
见何老爹怒视不语,飞起一脚踢在何老爹腹部,将何老爹踢倒在地。何老爹一手扶着地面,一手伸向清兵头目怒骂:“你们这群强盗,死了这份心吧,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告诉你们什么……”
何花她娘见清兵头目抡起马鞭抽打何老爹,护夫心切,使出全身力气冲上来,抓住清兵头目挥鞭的右手臂,狠咬一口,疼得这个清兵头目松开鞭子。
何花她娘搀扶着何老爹径自往茅舍房走去,清兵头目兽性大发,抡起利剑向何花她娘后背刺过去,何花她娘倒地不起,何老爹扑到何花她娘身上痛哭起来,清兵头目用靴子底台擦了擦剑上血迹将剑尖插入何老爹后心,然后吩咐部下——清兵放火烧毁何家茅舍,解开捆绑在何家茅舍门前的一棵树下拴马缰绳,蹬马蹬、跨马背、抖缰绳、发施号令,继续向村外对面山路继续追杀着杨启明和何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