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未至永寿宫已熄了灯火。
玥滢现在为了能让自己这破烂体格子多撑两年,现在作息规律的不行早睡早起锻炼身体按时吃药,简直是模范病号。
虽然这会儿还没到九点,不过淳贵妃娘娘已经早早躺在床上了。
康熙也是知道她的作息时间的这会儿看里面漆黑一片倒也没意外。
永寿宫守门的小太监也早就习惯了皇上大晚上的突然造访,熟门熟路的开了门,小声的请了安就退了下去。
康熙进了殿内梁九功等人都留在了殿门外守夜。
暖阁里面燃着炭盆很是温暖舒适角落里留了一盏小烛灯,方便主子起夜用的,室内光线昏暗。
浅藕色的纱帐里,隐约可见一个有些单薄纤弱的女子身影。
康熙刚想过去,想了想又停了下来也没唤人,自个儿将身上的外袍都脱下来又到边上的水盆里净了手。
他刚从外面进来,身上多少有些寒气这么折腾了一会儿倒是散的差不多了。
也许是听到了些响动塌上的人影动了动眯着眼睛坐起身来。
“水。”
这会还早,玥滢也是刚刚躺下不久,还在迷糊着的状态,睡的也不踏实。
屋子里因为燃了炭火有些干燥,她嗓子有些沙哑,下意识的就舔了舔唇。
康熙侧首望去,见她似是渴了,便用干帕子拭干净了手给她倒了碗水。
玥滢这会儿也没全醒过来,眼睛还半闭着,有些迷糊,也是真渴了,就着康熙的手就喝了起来。
月光下她长长的睫毛垂下,神情还带着茫然,白嫩的脸上一道不知被什么东西膈出来的红印子,认真喝水的样子天真的令人怜惜。
可他心里清楚,这一切都不过是表象而已。
多年前,他曾真的一位眼前的女子纯稚可爱,有着水晶般剔透的心,同这后宫里所有追逐名位和家族利益的女子不同。
不过那个时候,他也不过就是将这个女子看做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宠儿罢了,开心喜欢时便逗弄一番。
可到了现在,他一步步的看见了她另一面。
她聪慧,谨慎,隐忍,又坚韧。
胆子小的时候,恨不得在自己面前装孙子,半点骨气都没。
胆子大起来,却是连命都可以不要,为了心中那点莫名其妙的坚持和想法,与自己争吵对峙,寸步不让。
其实这么多年的枕边人,她是什么样的人,他怎么会看不透,只是多少有些不甘心。
还真是应了那个蠢货的话,被眼前这姑娘耍了一遭又一遭。
到最后,连自己为数不多的一点真心都给骗了去,而且这小骗子还拿自己的真心不当回事,简直欺人太甚。
康熙越想越觉得憋气,只觉今天不给她点颜色看看,明儿怕是真要被踩到头上去了。
他这么想着,手上一动,就把那青花瓷的盖碗往外拿了拿。
玥滢只觉清凉的水源离自己而去,还未清醒的大脑还分辨不出来为什么水碗会动,脑袋跟着就往那边移。
康熙瞧着有趣,不动声色的又把盖碗往边上移了移,玥滢的小那袋又跟着移动。
晃了半天也没喝着水,她迷糊着也意识到不对,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揉着眼睛看了过去。
“皇上?”
她眨了眨眼,清醒了些,他怎么过来了?
康熙见她这算是行了,敛下神情,淡淡“嗯”了声,随手将盖碗搁在床边小几上。
他神色有些冷淡,道:“今日是孝昭皇后的忌辰,朕去了趟坤宁宫。”
玥滢心里“咯噔”一下,今儿是孝昭皇后的忌辰这事她倒是记得的,白天的时候还特意抄了两本金刚经供在了佛堂。
当年钮祜禄皇后对她也算不薄,她能活到今日多少也还是要感激下这位皇后的辛苦筹划。
只是皇上去了就去了,怎么看着脸色有些不好看,也不像是怀念钮祜禄皇后的样子啊。
她觉得有些奇怪,不过这事情不好多问,只能附和着道,
“孝昭皇后宽厚仁善,臣妾也时常怀念她,今日是她的忌日,皇上去坤宁宫看看也好。”
康熙瞥了她一眼,声音冷了下来。
“朕正巧见到钮祜禄氏为她姐姐祭拜,还带着一个叫纤云的宫女,朕想着你当年也是孝昭身边的人,应该是认得的。”
玥滢听到纤云的时候,瞬间就明白了。
之前她就知道了钮祜禄氏将纤云从内务府领走的消息,她当时就猜到了钮祜禄氏的目的。
只是这事儿防是没用的,也防不住,除非她派人将纤云灭口了,可那样的话钮祜禄氏怕是就更有话说。
这事情到了如今,所有的症结都只在康熙那,这要他不将这事当回事,那就屁事儿没有。
可是他要是当回事了,就算纤云死了,只要钮祜禄氏到康熙面前一说,这颗刺依旧能埋下。
是以她什么也没做,也许在她心里,在现在这个时候,这件事还真就没有那么令她担心了。
她想着,也没说话,只是抬头看着,神色坦然。
康熙看着心里气得直咬牙,好啊,你这是临危不惧,有恃无恐,恃宠生娇了啊。
“你可知钮祜禄氏和那纤云与朕说了什么?”
康熙的声音越发冷厉。
玥滢脸色都没变,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