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摩史诗》使韩谬经恐惧的根本原因并不是它所寓的道理是文明毁灭的根本原因——韩谬经这种典型的带着虚伪善恶分辨标准的东方价值观的东方殖民者即使很远视,也明显不会为未来着想。
实际上,他只不过是害怕直接将矛头对准统治阶级的《多摩史诗》广为流传罢了。其实也不必担心,毕竟东方殖民者是修改思想文化的一把好手,连前首相陆宪生都说过“禁不如改”。当年那个“民贵君轻”如今“忠君爱国”的孔夫子和过去要重塑文明建立新秩序如今却已然成为新的旧秩序的民权主义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只要说《多摩史诗》中玛雅文明灭亡的根本原因是那里环境舒适气候令人生活怡然自得使得人民懒惰不愿意干活,就万事大吉了。
说回安东尼。由于缺乏休息,再加上抱着一部封面简单的大部头在灯火下参着那些参考读物翻了一整晚来回顾《多摩史诗》,安东尼把自己累垮了。他丝毫没有注意到傍晚尤利乌斯回屋时自己脖子上多出来的咬痕。在太阳升起,燃灯熄灭的那一刻,光亮打在他的眼皮上,他本人反而在温暖下两眼一黑地沉沉睡去并与枕头一同跌下了床板。直到第三天早晨,正收拾设备准备去斐迪南街二号的大叔在门外余光瞟到了瘫软在地的安东尼。当他看到连着被子都是血迹的暗红色时,误以为安东尼被谋杀了,慌忙中连退三步到了楼梯间,又急匆匆地跑下去找芙拉蒂太太了,一边喊道:“不好啦!出人命啦!有人死掉啦!”。
听到大叔不规则地在楼梯间跑动时慌乱而响亮的踏步声与木制楼梯的回想,那个戈温森大叔正在装修的吵闹夜晚似乎又在安东尼脑中时隐时现了。他捉急得拽住和他一同跌下床来的枕头捂住耳朵尝试令那声音消失,而声音却没有如愿消失。安东尼愈发急躁,在面红耳赤下怒从口出:“你他妈烦不烦啊!”
大叔听到这句话,被吓得一激灵,回楼上确认年轻人的情况。见安东尼没事,便将他从地上举起来放回了床上。又硬生生拽开被紧紧搂住的枕头,在一丝疑惑从眼中的高光里一闪而过后就重归暗淡来:“巴里奥,原来你没事啊。你浑身是血,我还以为昨天来的那两个来找你的陌生人把你杀掉了。”
到此时,刚刚结束昏迷的安东尼缓缓睁眼,只觉得窗外刺眼的光有些令人神情恍惚,便眯着眼伸手去关窗帘,结果手不够长伸不到窗处。另一只手正在安抚着脖子上那串粉红的咬痕。大叔见他的手在暖风中摇摆,就略显浮躁地将那只手狠狠摁下去,再关上了窗帘。见安东尼的紧绷的眼神舒展开来,就开始在心中酝酿一些话了。“我是搞装修的那个戈温森呐!”
“戈温森大叔,谢谢你的帮助。请问昨天发生什么事了?”
“实不相瞒,小子。昨天下午的时候公寓里来了两个以前从来没有来过公寓的陌生人,一个人胖一些是个高个子形似木桶;另一个体型圆润些但是尖嘴猴腮,一张面孔只有脸上没有毛,其他地方则杂毛丛生,酷似猴子。当时‘木桶’先敲门,问我安东尼·巴里奥在不在。我说我亲眼看见他睡着了,他现在没工夫与你们打交道。”
“‘木桶’还算礼貌,正伸手要再次礼貌地发出邀请时,‘猴子’暴怒地砸门,并放言道:‘你个死鬼在里面别凭着门上没安玻璃窗就敢惹我们,就算不知道你的面孔,我们仅有你的声音的资料就能找到你家把你家烧个干净!’”
“额......”
“怎么了?”
“没什么,您继续。”
“再之后,我还是不肯开门。于是他俩暂时离开了,我也吃了一块黑面包就回房间睡觉了。结果那天晚上我被冻醒起床,发现我的房间门是开的,窗户也是开的,冷气从中进入。我就怀疑是不是那两个人闯了进来,就揣着当年我参加民权革命战争的时候用的转轮手枪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挪出房门。果然,我一楼住户一出门在拐角就看到了在一旁通往二楼的楼梯间的‘木桶’和正在撬你家门锁的‘猴子’。”
“我当即喝止二人。谁知‘猴子’捧刀从楼上一跃而下,向我杀来。我一个闪躲,猴子就摔在地上扑通一响,爬不起来了。‘木桶’就趁机撬开锁。我眼见他要进门了,连忙抬枪恐吓。‘木桶’吓得魂飞魄散,逃往二楼的走廊深处。”
“我顺势拾起‘猴子’的刀飞速跟上来,在二楼追‘木桶’。然而一个不注意,‘木桶’就从另一侧的楼梯间逃走,而后回到一楼逃出大门,慌不择路地消失在了地平线上。待我回一楼去时,‘猴子’则不知所踪。”
“你看这把匕首,就是‘猴子’的。”
说罢,大叔还掏了出来。一把明晃晃的刀就这么摆在安东尼身前,把被子压得紧贴安东尼的足,甚至能令那股寒气顺着静脉直达安东尼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