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三进，最前为街门、倒座房，进了街门则是影壁墙，雕刻云腾雾绕的仙境。

再进则是垂花门，垂花门两侧是抄手游廊。

进了垂花门，最先入眼的是照壁，镂雕了山川云海。

绕过照壁，左右两侧是厢房，面前是正厅，正厅两侧是耳房。

过了二进的正厅，进到三进。

与二进院落的格局相同，只不过房舍用途不同于二进。

专用来炼药、储药，还有专门盛放各类炼丹相关书籍的书房。

嘎吱！

推开书房的门，一股墨香传来。

三面墙都立着书架，高耸近乎顶到屋顶。

书架上堆满各类纸质书籍和竹简，密密麻麻。

不过摆放并不整齐，与院内其他井井有条的景象迥异。

恐怕这位侯长老也是不拘小节的人。

这些书籍摆放属于他的个人习惯，长于整理的澄明也不敢轻易动他的东西。

书桌上散乱摆放着一本本书籍，或竹简半开，或纸书倒扣。

砚台中的墨汁已经干涸，小毫竹笔横在砚台边缘。

一叠胡乱涂鸦的纸张混在这些书下，可以用狼藉来形容。

封平随便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翻阅，可还没看上两页，就听到澄明焦急的声音。

“封平师兄，你怎么能进师父的书房呢？万不可随意动他的东西！”

澄明一跃抢下封平手中的书籍。

看了书封，嘟囔几句，便准确无误地将书籍塞回书架。

然后拉着封平的衣袖匆匆离开书房，麻利地掩阖房门。

速度与他往日的动作相比，可谓大幅提升。

“这书房属于禁地？”

澄明深呼一口气，恢复往日的语速，道：

“在炼药居，这间书房便是禁地。若是前院的书房，倒是可以随意翻看。”

“怕影响你师父炼丹？”

澄明点点头，道：

“封平师兄果然如师父所说那样有大智慧，一语中的。

“师父沉溺于炼丹，行也思索，食也思索，乃至梦中呓语也是对炼丹的思考理解。

“他在炼丹一事上最为认真，平素翻查典籍、记录，要随时标记。

“那些标签留痕，只有他懂，书籍摆放也依照他当时的需要放置。

“若是外人碰了，就会打乱师父的节奏，惹他发火。

“也正是为此，他和书院的许多长老关系一般。

“那些弟子更是不敢上门叨扰，这里也就冷清许多……

“可实际上，师父为人刚正，心地善良，是个好人！”

说到此处，澄明情绪有些变化。

封平知道，他这是在为侯长老在书院的境遇而忧心。

封平摸摸他的头，笑道：

“狷介之士，不与世俗。又何惧世俗眼光看待呢？”

澄明似懂非懂，满眼疑惑。

“你以后会懂的！”

封平来到院中的亭子，看了看曲水中的荷花、锦鲤。

“你师父对这种境遇或许并无怨言，反而甘之如饴。”

澄明叹了口气，道：“好吧，师父也总这样说。大人的世界太复杂了！”

封平见他心情恢复，便道：“澄明，你随侯长老多久了？”

“从我记事起就在师父身边。听师兄说，我是他在路边捡回来的，是他把我养大的！”

封平没想到侯长老还有这一面，的确如澄明所言，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你师父是什么等级的炼丹师？”

据封平所知，炼丹师分为凡、玄、灵、圣四个大的境界，而每个大境界中又分为九品，自一而九，由低至高。

“师父应该是玄境六品的境界！”

“那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凡境九品。”

封平骇然，澄明小小年纪，居然在炼丹方面有如此境界，这天赋未免太可怕了！

“你可不可以给我讲讲炼丹方面的知识？”

“当然可以！”

澄明倒是知无不言，将其知悉的炼丹方面的趣闻轶事娓娓道来。

封平与《丹典》中的记录比照，绝大部分的知识还是相似的。

至于不同的内容，不知是年代地域的影响，还是这《丹典》原来主人的境界问题。

封平此刻最想知道的还是自己有无丹心，毕竟这关乎他能否成为炼丹师。

故而适时地插话，道：

“哎，炼丹师地位出众，也不知道我有没有成为炼丹师的可能？”

澄明心思纯净，哪里知道这是封平在逗引他。

认真道：“这个是可以检测的，通过‘丹阳液’检验服药者是否具有丹心。”

“真的吗？”

封平故作惊喜，却又紧接着一副失落的表情。

“哎，想必这‘丹阳液’也是极为珍贵的东西，很难弄到……”

“‘丹阳液’的珍贵是对外人而言的，丹师可不缺。

“储药房如今便有十人份的‘丹阳液’，我拿来给师兄检测一下吧。”

澄明显得很热情。

“若是师兄具备丹心，也能跟随师父炼丹了，到时候炼药居也能热闹不少。”

封平心道，澄明终究是孩子心性。

“你师父不在，随意拿他的丹药来用，恐怕不合适吧？”

“师兄放心，这丹药乃是师弟炼制，师父不会问责的！”

“‘丹阳液’不是玄境才能炼制吗？”

澄明一怔，道：“没想到封平师兄还知道这些。”

“我也是偶然听闻。”

“这样啊！”澄明并未深思追问。

“通常而言，确实要达到玄境方才能炼制‘丹阳液’。

“不过师父说我心境清明，识骨异化，可以提前炼制此类丹药。”

看来这澄明的确是天赋异禀！

若是如此，这澄明还会是捡来的弃婴吗？

澄明独自到储药房拿出一人份“丹阳液”，而后拉着封平回到“甲子”号房。

“还请师兄脱去衣衫，露出腹部，再饮下这药液。

“若是腹部出现赤炎标识，便说明身具丹心。

“丹心的等级与赤炎的色彩浓郁程度有关。”

澄明一边讲解一边注视封平，弄得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没有当着外人赤裸的习惯，哪怕澄明是个孩子，他也难过心中那一关。

澄明见他迟迟不动，催促道：“封平师兄，请脱掉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