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头。
哪里知道,他正在翻找大包小包里面的零食,吃了个底朝天。
轰隆隆!
要下暴雨了。
我没有打扰他,雨自然会帮我,于是径直步入。
相比于昨夜会见魅王的光之洞,这里要昏暗许多,只能勉强看到前行的道路。
两边的仙人掌,很快进入眼帘。
上面写满了各种祝福、期望,和其它留言。
比如:身体健康,早日发财,买大房子。
比如:还不清楚,做人就好,都无所谓。
比如:不要长大,天天做梦,衣锦还乡。
什么都有。
等一下,我会留点什么呢。
两边壁龛的蜡烛出现,随着我的经过,火心轻微飘动。
我开始欣赏起石壁上的绘画,有建筑,有人,有大家的合作,有猛兽的追捕,妙趣横生,这些离我这么近,仿佛在昨天。
然后是半人。
它们也没有掉队,依然属于壁画中的重点内容。
不过我相信,这很快会成为历史。
接着,我就停了下来。
差不多是壁画的收尾阶段。
那石头上,刻着一个人的躯体,然后从旁边多出两个箭头,很明显,一个男,一个女。
这是我即将完成的成人礼。
为什么要有两个性别?
为什么只有两个性别?
为什么没有其他性别?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把肺泡的气体放出,加快了脚步。
往有光的地方走。
一直到一个较大的空间,四周都摆满了蜡烛。
我来到中央。
我比以往都要规矩百倍。
我甚至能听到虫子在爬。
也许那声音会从石缝中而来,于是就闭上了眼睛,静静聆听。
“说吧,你的承诺。”
性别抉择官,是男性。
“我承诺,成为人类后,绝对不会伤害人类,也不会让人类受到伤害;我承诺,必须服从美丽国的一切规矩,除非这条与第一条冲突;我承诺,必要时,牺牲自己,为美丽国做出应该有的贡献,除非这条与第一或第二条冲突。”
说完后睁开了双眼。
“第一环节完毕,现在进入第二环节。”
“请提问。”我眼珠转了转,看不清哪里有石缝。
“你为什么喜欢暴力?”
“我没有啊。”他居然不按常理出牌,还好我反应快。
“一个人,无论如何,都应该努力做一个诚实的人,对吗?”
“暴力是在面对暴力时候的一种武器,我只不过是在没有办法的时候,选择了它,我有太多无奈,我并不想这样做。”
“但是你做了,你还直接间接害死了不少人。”
“我知道错了,因此,我也失去了不少朋友,他们永远不能再回来,你要问我后悔不后悔,我会说,我不知道。”
“错了就错了,对了就对了,吃了就吃了,困了就困了,你居然说自己不知道,你认为这是一个我期待的回答吗?”
“不好意思,我想把判断交给大家,而不是自己,因为我不是规矩,也不想成为规矩,而是成为一个人。”我开始原地自转。
这个动作,并没有引起对方的注意。
索性我开始侧耳倾听。
“你身为原子人,为什么还看不上原子人?”
“这是我努力成为一个人,不竭的动力。”我发现那声音大概从身后发出,于是停在这个方向,等待下次确认。
“轻蔑,成为了动力。那么我问你,自恋,也会让你开心吗?”
“我从未有过。”我确定那声音就是来源于对面的幽暗。
“从未有过,却想通过成为一个人,来达成愉悦感、优越感、满足感,这不矛盾了吗?”
“我想,我努力工作,毫不抱怨,争取自己应得的酬劳,算是世间对我的一种奖励,我相信,这是人类的基本法则。”
“人类的基本法则是听从规矩,但是你却喜欢操纵他人。”
“没有啊。”我轻轻蠕动向前。
“还没有?山洞外面是谁?你为什么喜欢操纵一个大块头,在甚至还不是一个人类的前提下,这不荒唐吗?”
“他自愿。”我认为这个问题,是对我的考验。
“你不会成为人类后,一心打算操控这个摆布那个,把我们大家的生命都拿捏在手里?”
“不可能。”我继续慢慢上前。
为什么性别抉择官,问了那么多问题,还是问不到重点。
反而有点在故意拖延时间。
人类的考验,残酷严厉。
每句话里面仿佛都掺杂乱七八糟的陷阱。
我不能轻易掉进任何一个。
因为,确实有许许多多,没有通过考验的原子人。
而那些躯体,再也没有见过,全部注销了生命。
我有魅王开道,应该还不至于。
但是也别太顶嘴,顺顺利利,和和气气,就可以了。
“好吧,下面进入重点,有关你的性别一事……”声音逐渐变小。
我确定了那声音来自石壁上的凹陷处,旁边两只蜡烛,熄灭了。
他声音完结。
该我了么?
他清了清嗓子,提醒我,不要轻易上前。
“男生。”
我坚定回答。
“真是一个有趣的回答,那么既然是男生的话,我想问……”他的声音又变小了,根本听不清楚,如同蚊子在飞。
“男生。”
我说一不二,继续上前。
“我再问一遍,你必须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请容许我用五个非常来确定……”
那音量好奇怪,又缩回了暗处去。
“男生!”
我不假思索大喊一声。
就因为这一声,让凹陷处的身躯,虎躯一震。
那坐着的屁股,重新调整,刚刚在暗处的手背,露了出来。
我却停下了脚步。
无数个画面,在闪现闪现,包括昨夜的滚球和天道。
在长。
在长了,在长了。
我使劲眨了一下眼睛,回到了洞穴,终于看清了那个手背。
他正从凹陷下来,试图离开。
没看错,右手背上有一个胎记。
我记得,我见过。
“胎记大叔!”
我发现,我的音量,变得柔和许多。
立即用手摸到脖子,喉结依然不见。
本来该在这个地方长出来的东西,却落到了胸部。
胎记大叔听到我这么一吼,立马屁滚尿流,往深处跑去。
“胎记大叔,你在做什么,你别跑,是我,阿烈,鲸落湾一号楼七楼,女仆装阿烈!我们见过啊,我们见过。”我急忙跟上去。
“切,亏你还记得我,那请问,你还记得你把我绑到椅子上去吗?我说过,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谁。”声音在山洞回荡。
“我刚才不是回答了男生吗?”我迷路了,但是只管不停跑。
“是啊,我问过了呀,你最不想成为的性别是什么?你最讨厌的性别是什么?你最不可能让什么性别住进你身体,哈哈哈哈哈。”
“胎记大叔,不要啊,你原谅我,我不懂事,我错了,胎记大叔,你等等我。”我快哭出来,连跑步都比之前要累一些。
“这个世界,就是被你们这群姑娘搞乱掉,不收拾收拾,都不知道天高地厚,哼。”
“不是啊,我是原子人。。”
“我告诉你,我活那么久,就从来没有一个女性,敢把我绑在椅子上,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欺负性别抉择官,哼。”
“我不是,我是打扮像女生而已,你误会啦。”我已经开始带着哭腔。
“我管你,哈哈哈,选性别这件事,可没有后悔药可以吃,哈哈哈,你就从了吧,以后要是遇到我,哼,看我不弄死你,我男,你女,你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财富,这个世界的权力,这个世界的规矩,在谁手里吗?哈哈哈。”
“胎记大叔,你等一下!”
我只管跑,连撞到了仙人掌,都不在意。
怎么还可能有心思在意呢。
那声音,只剩下回音。
一个绊倒,我栽进沙堆之中。
阳光打在我背上。
我认为,那比黑暗,更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