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没有选择。”我笑了笑。
“那一条,”她放低音量,“破了两个洞的……牛仔裤,你在哪里见过了?”
原来那玩意叫做:牛仔裤。
原来那医院病房里面的疯女人,可能就是因为制造牛仔裤而疯掉。
谁知道呢。
至少咪萌答应了我,她不会说。
至于洪福会不会,就不得而知了。
我们回到了殿堂之前的菱形空地。
如今,我双手反绑,跪在地上。
周围全部是冷眼旁观的民众,一些人,依然带着白盒子。
大佬爹扑倒在菱形边框。
他大腿已经包扎好,但是不能正常走路,张医生特意穿着白大褂,对我点点头。
斯文败类。
我才不稀罕。
“大佬爹?”我跪过去。
“阿烈?”他爬过来。
我们俩在中央相遇。
我哭泣。
他捏拳。
唯一相同点,彼此紧紧相拥。
“好了好了好了,哭哭啼啼,像什么东西?”洪福手一挥,下属端上来一个竹筒,里面大概有十二个竹签。
“阿烈,我想好了,梦里面有田园牧歌,也有流星花园,搞不好连皇家城堡也有,哈哈哈,我这么一想,什么都来了。”
“大佬爹,我对不起你,我拖累你了。”我背着身把他扶起来。
背靠背。
“有山有水有风有景有田有房有鸟语花香,都不如……”
“都不如当初你不要选择我,如果你选择其他人,也许早就过上了天堂般的美好生活。”我羞愧难当。
“都不如你。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没有你,我可能永远来不了大城市,见不到人类……居然这么……厚颜无耻。”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嗒!
十二个竹签,有一半落到了地上。
那是在给我们选择行刑的方法。
“绞刑?火刑?水刑?斩刑?射刑?饿刑?哎哟喂,都挺厉害,我们重来。”洪福挺开心,继续塞回竹签,开始摇起来。
“你说,我们只是想过上普普通通的日子,怎么就这么难呢?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问题呢?为什么是我们呢?”
“可能,这就是浪漫。”我赶紧消化,害怕死了后,就没时间理解了。
嗒!
再一次,竹签落地,只此一根。
“胎刑?”洪福看了看周围,仿佛他并不熟悉。
“胎刑?”我看过去。
“报告大人,就是回到胎盘一样的器皿中,窒息而亡。”下属解释道。
“这个好!”我和洪福异口同声。
我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吧。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面一直把他当做洪福,想来魅王,应该更帅一些吧。
“问你了吗?给老子闭嘴!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原……”洪福大声呵斥道。
“报告大人,我愿意临场发挥。”咪萌举起一只手,打断道,看来她还算是有一点点契约精神。
“怎么个临场发挥?”
“很简单,给我三分钟,我现场写一篇小作文,将对这些叛徒和走狗,进行无情的批判,相信我!”咪萌站直身体,像一棵树。
“三分钟,多一秒,我都不给。”洪福说完命令下属去准备胎刑的装备。
“洪福大人,我有一事相求。”我突然看到了马车,想起了之前马车里面的人。
“让你说话了吗?给我把嘴封上。”洪福厉声道。
“可是大人,我知道我有错,但是你不能冤枉其他人,特别是作家,他只是中途跟我一起上车的人而已,现在他人呢?”
“来人啊,给我封上。”
“我必须看到他安全,否则我哪怕死掉,也会化做噩梦,来打扰你们,大人?”
两个摇篮成员冲过来,封上我的嘴。
“你们给我闪开,闪开。”大佬爹只剩下嘴巴有力气。
“牛仔裤!牛仔裤!”我刚喊完,一个布球塞进了我嘴里。
正在伏案写作的咪萌瞬间抬起了头,但是害怕暴露,立即低下头去,继续写。
我本来是喊她名字,结果一下子喊错了。
洪福走过来,看着我:“牛什么裤?”
“你们塞住了她嘴巴,她不能讲话。”大佬爹提醒道。
洪福亲自取下布球:“什么仔裤?”
“牛仔裤。”我的眼珠极速左右转动。
“嗯。”他只是轻轻回应。
那表情仿佛在说,他并不知晓,但是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表示自己不知晓,且不是有失身份吗。
他不追问,我不多嘴。
“大人,我知道,牛仔,我家小孩,喜欢放牛,自称牛仔,不过刚才牛仔什么来着?”一男子举手答道。
“你小孩,不是自称牛郎吗?你完全是胡说八道。”身旁的人看不下去了。
“嘿,他在家里吃饭的时候,亲口对我说的,你在?你知道个屁你。”男子反驳道。
“我还不知道?你之前可是一个天天夸自己小孩的人,不仅如此,还常常贬低其他小朋友,你小孩说过,你会忘记?”
“我绝对不可能那么自私。”
“你就是那么自私,别以为我不知道。”
“好了好了,别吵了,这处决呢,严肃点。”洪福回到位置,“那个牛仔裤的事情,以后再说。”
“我都快死了,还以后呢。”我神色泰然自若。
如果不是同样看在原子人的份上,我绝对不会包庇咪萌。
但是她当着大家的面写小作文,却让我看不下去。
最烦这种显眼包,已经是优等生还不满足,非要石破天惊才罢休。
不过相对于咪萌,刚才那两个男子的争吵,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提示。
“我好了!”咪萌举起一张纸站起来。
不能给她这么好一个展示自己才华的机会。
“大人!我可以死,我可以憋屈而死,但是,我希望,你能放过作家一命。”我抢话说道,说完反而看向周围。
有两个人开始吞咽口水。
我继续:“世界上,只有一种人可以死得高枕无忧,那就是临死前,让没有犯规的人,不要受一点点伤害,作家呢?”
我大声疾呼。
大佬爹还不明白我为什么这样说。
“作家!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作家!”我已经从地上艰难站起来。
人群中已经开始出现交头接耳的声音。
正中下怀。
“好,我成全你,我答应你,他一定没事,但是你,必须立即行刑!工具?在哪里,开给我拿上来。”洪福满面红光。
我踢了两脚大佬爹。
他挠挠头,不明所以。
我需要配合。
也许我们可以逃出生天。
胎刑已经抬上来,给鲸落湾那个培养皿,几乎如出一辙。
“只要作家没事,我就荣幸至极。再见了诸位,再见了,我的大城市。”我慷慨走向培养皿。
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大佬爹身上。
胎刑盘打开,我一只脚钻了进去,最后再看一眼大家。
大佬爹怎么还不开口,我心里面想。
回头的时候发现,他居然捂着面,趴在地上,不敢看。
赌错了。
他还是没参透,为什么我关键时刻要为他人着想,也许这样可以最大化撺掇民众,为我高呼,为我呐喊,为我……
啪啪啪啪啪!
五个清脆的拍掌声响起来。
一个独角显现。
阿祖,头上顶着一个独角……我当然知道那是假货……朝着我们走过来。
菱形空地上,多了一个躯体。
“你们不是要找我吗?我愿意死,但是希望,她,阿烈,不要死。”阿祖说完把腰间的刀扔下,跪了下来。
大佬爹从抽泣中回过神。
我的下巴在发抖。
阿祖居然自首了。
“不要啊,不要啊。你们都这样,我可怎么办,那我也这样做。你救阿烈,我救你。只要阿祖不死,我愿意死,立即死。”
大佬爹说完继续趴在地上抽泣。
“为了作家,赐死我吧。”
“为了阿烈,赐死我吧。”
“为了阿祖,赐死我吧。”
我们三个,一起高喊。
期间,我的眼珠不断瞅向民众。
一个妇女终于忍不住了:“她已经不再自私啦,她跟我们一样啦,她把那怪物勾引来啦,她成功啦!”
我确实……成功了。
大家一唱一和,全部为我们加油呐喊。
不激动,不可能。
面对民众排山倒海的意见,不回应,更不可能。
“停!”洪福走进空地。
此时有了四个躯体。
他看着我们绕了一圈,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冤冤相报何时了,以暴制暴,从来不是我们大城市的心愿,既然他们不再自私,那么这一次,我们用和平的方式,终结!”
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如果没有经过洗礼,他们保留着各自残念的话,恐怕有不少人,还希望亲眼见到胎刑这玩意,到底是怎么回事哩。
“不仅如此,我决定纷纷奖励他们。大块头,工作永动机;小不点,教材负能量;独角怪物,试验研究品。”
这个奖励听上去,比惩罚还严重。
“那个……大人……”咪萌插话道。
“干什么?”洪福不耐烦。
“我这个小作文,还要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