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9.12.14
上海市,五角场
在人类脆弱的味蕾下,食物的更迭比时光的流逝更具有决定性。时隔三年,Phate再次来到“潮界”餐厅,她感觉自己的记忆在倒流。那是与Simon前辈一起,从破碎之神教会到世界上下五千年,谈天说地的美好从前。那么现在正坐在她旁边的,名为Resh的神秘人物,又会带来怎样一番充满魔幻与戏剧性的故事?
只见Resh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发箍,将它套在了椰子鸡的椰子上面。黑色的发箍顶端开始流出青色的光点,飘向空中。
“前辈,这是什么?”Phate问道。
“破碎之神教徒们的杰作,”Resh没有看她,而是用手抚摸着发箍。眼前的椰子鸡像是开了颅骨、灌了鸡汤的人头,颇有些滑稽,“就是这个东西,成就了WAN的登神。”
“登神?啊?”
“别的世界,不是这里。这里的人类还没完蛋呢,至少现在没有。”
“哦,对。你说你去过很多世界对吧?”
“是。这个发箍见证了一整个地球的命运,我离开那里时把它带了出来……嗯,还有活性,能量粒子还在往外冒呢。”
“那,那个,您能讲讲它的故事吗?虽然我们世界里还没发现这种,但它可能就是我们的未来。”
Resh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她只是将身体后仰,双手叉在胸前,仰起头,大声叹了口气。然后,故事也就呼之欲出了。
十分健谈的Simon一反常态,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给那个带了发箍的椰子鸡拍了张照,照片的备注是“Chicken-punk”。
Resh曾在一条时间线上,亲眼见证人类的毁灭。这种毁灭是思想上的,它剥夺了人类作为群居动物应有的社交模式。人类的思想在一瞬间拧到一块,融成一体,形成杂乱的思想线团,被破碎之神肆意玩弄。
而人类思想的覆灭,就是由Resh手上的这个发箍开始并结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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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到底搞清楚没有,啊?查不出这破东西有啥名堂是吧?”SCP基金会4级研究员Resh读完递来的研究报告大发雷霆,手唰地一挥,纸张全抹在众下属的脸上。
“抱歉……真没有新发现。”一名下属低着头回答,“我们给不同年龄、身份、健康状况的D级人员都戴上了它。”
“结果呢?”
“结果他们就普普通通睡过去了。”
“睡醒有什么异常状况吗?”
“没有,就……比之前更精神点。”
“你上次也是这么回答的!”
“是……对不起。”
“就连‘是,对不起’这句话都一模一样!哎,算了。记忆强化药剂的单子批下来没有啊?”
“那个……”
“那个什么那个,问你呢。”
“批下来了,三天后送过来。”
“你看吧,我就知道医药部门的那帮……等下,你说啥?”
“批下来了。”
“……好吧。”
“三天后送到您手上。”
“好好好,太好了,那帮人终于开了眼。我还纳闷为啥他们制药这么费劲。行你回去吧。”
把烦人的下属打发走后,Resh捡起被他扔出的报告。有用的只有几行字。
项目描述:一种由破碎之神教会大量分发的银灰色发箍,有时会产生淡蓝色、无实体发光微粒。人类个体佩戴项目后将立刻进入睡眠状态5-10小时不等(时长与佩戴个体年龄成正比),个体醒来后均报告“产生了幸福感与满足感”。项目的异常性质会自行消失,触发机制不明,但多次实验发现,若项目接触到基金会相关人员或设施,消失概率与速率会显着提升。
回收日期:21██/██/██
当前状态:第一批被发现的无效化项目被存储在Site-CN-128的低价值物品储藏室中。世界范围内的多个站点均回收了数个无效化项目,详细存储记录见基金会网络数据库。
“Resh前辈,您手上的这个发箍,想必和那个世界里的麦克斯韦宗有关了?”
“是,但不完全是。那个世界的破碎之神教会,没经历这个世界的分裂。你可以这么理解,就是,那边的整个教会都走了这边麦克斯韦宗的发展路线。这么说你应该清楚吧。”
“那他们尊奉的神叫啥名字?”
“WAN。从创教开始,信徒们就一直叫这个名字。”
“还有个问题,前辈您的现实扭曲能力呢?您用能力来调查这个发箍,应该易如反掌吧。”
“也不行。在那个世界里我本来就是个注册的基金会研究员,我所有体验那个发箍的企图都是徒劳无功的。我虽然可以复制一个发箍,但它的性质我复制不来,我拿着复制品也就戴着玩玩。”
“啊……好吧。还有,既然基金会接触有事,那为什么不委托别的组织调查呢?”
“呃……后来也问过,但也不行。这个装置感应的似乎是‘敌意’,你越想把它搞明白,它越是拒绝你。项目描述后来还改过一版的。”
“嗯,知道了。”
破碎之神教会一直温和地行动:只有信徒才能接触异常仪式,并且他们只会找封闭场所。多亏了教会的自律,基金会也就不需要过多限制他们的所作所为。近些年,他们打算更加公开地招募信徒,宣传的海报与传单普遍起来。基金会毕竟有自己的原则,所以对那些带有异常模因的宣传项目出了手。教会那边当然有些生气,不过也没追究太多,双方商议的结果是,教会不能大规模招人,且不能用异常手段。
发箍发现的数量在逐步增加,大部分基金会人员认为,这是破碎之神教会在试探基金会的底线,但教会的试探又过于微妙,因为这个发箍好像真没什么异常。戴了爽一晚上的吃瓜群众们,第二天还是该上班上班、该上学上学。他们不给基金会调查它的机会,这显得有些赖皮了。但是吧,发箍的作用是助眠,为了信徒的信仰,教会分发小物品来巩固他们的精神,姑且是无可厚非。
可是,Resh对这件物品就是放不下心。她一看见还未用掉的发箍发出蓝光,就有一种危机感。这种危机感很诡异,就像心脏被拽到半空中,用鸡毛掸子挠腾。
“因为这个发箍直接影响人的精神,”Resh这么告诫自己的下属,“而且(破碎之神教会)又不想告诉我们怎么影响的,这真的没问题吗?你们觉得10%概率出问题,我觉得是99%。不接受反驳。”
现在的防范措施还不够紧。如果破碎之神教会慢慢渗透,那么在WAN真正显现的时候,基金会可能完全来不及反应——渗透,就像蚊子叮咬那样,醉人但危险。
再等三天吧——Resh这么想着。再过三天,W级记忆强化药剂来了,或许能让那些服用的人回忆起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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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几天,他已经派人标记了潜在的破碎之神教会信徒。现在他的手上有了记忆强化药剂,他需要做的就是让员工们找机会偷偷给他们下药。这其中只要有一个人,在记忆强化生效的期间接到了那个奇怪的发箍,就有机会记起自己在睡着时到底想了些什么。
Resh认为,自己的计划应该可以成功。“总计标记487名个体……这要还成功不了我就真没辙了。”
几天后,消息传过来了。
“死了!”一名研究员飞奔向Resh的办公室。
“什么死了?”Resh问道。
“用了记忆强化的人带上头箍,就死了!”
“我勒个去!”Resh狠狠锤了一下桌子,一排萌妹子手办在桌上跟着跳起了舞,“这里面肯定有鬼!”
“是的。但我们怎么查呢?”
“还是老样子,必须知道他们戴上头箍后梦见了什么东西,”Resh说道,“那个就是关键。不过……还是不行。必须用我们的技术读取梦境才有说法。除了基金会就只有破碎之神教会的技术能做到,那种不可能有用,他们想藏点什么机密太简单了。”
“我们能偷一个他们的东西来吗?”
“可以是可以,我们甚至偷过一个,但你猜结果是什么?炸了!”
“啊?”
“据说是有加密的,没按时解开,自毁了。哎,我看你们一个个就跟废物一样,什么事情都做不成……”
“Resh主管,Resh主管!”外面传来另一个研究员的声音。
“怎么了?烦着呢。”
“我们缴获的头箍,全都开始发光了!”
Resh刚要劈头盖脸朝下属们骂过去,世道又颇捉弄人,转机不期而至。他们一行人去了储藏间,一看,熟悉的淡蓝色光芒又出现了。几十几百个发箍的光叠在一起,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测吗?”
“测。”
Resh一声令下,十几名D级排排坐在研究区的椅子上,保安和研究员们将这些人按死,接上梦境观测机器,然后把发箍放在他们的脑袋上。发箍蓝色的闪光缓缓散开,从头皮渗透进脑内,这些D级人员断了片一般晕了过去,睡着了。
研究员们现在都盯着一个个显示梦境的大屏幕。
梦境观测机器通上电后,显示屏被灰白色的雪花颗粒迅速堆满。研究员们将降噪功能开的大些,屏幕又慢慢黑了下来。确实看不到什么东西。“十几个机器同时出问题,这合理吗?”Resh质问道。但她也清楚,最好……再等一等。
突然,所有的屏幕一起变成了漫无边际的银白色,每张屏幕都有一个无限大的平面铺在面前。梦境的主人们愣愣地站在平地中间,纹丝不动。
“既然我们能看到这些D级在梦里站着,那他们是不是也在梦里俯瞰自己……”Resh身旁的一名研究员发问。
“别说话。”Resh对那人横了一眼。
过了一会儿,每个屏幕里的D级人员开始变得模糊,就好像那些显现是全息影像而不是真人。音频记录中也冒出了诡异的“嘶嘶”声。这种情况持续了一个小时都没停,但也正常,睡觉嘛,就是这么久。大约经过两个小时,屏幕便一个个停止了更新,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SYNC COMPLETE1字样,无礼地横在中间,挡住了屏幕中的人像。随后,那些D级人员便醒了过来,好几个人都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以下是他们的吐槽。
“啊,舒服多了!”
“有有趣的感觉,可惜完全记不得刚才发生了什么……”
“心里暖暖的,不知道为啥。”
“我操我裤子动了!”
不管怎样,研究员们终于拿到了梦境里的真实影像,这是宝贵的研究资料。有了它,就能搞清楚破碎之神教会想做什么了。
“这会不会是个圈套呢,Resh前辈?”
“你的直觉很敏锐,这就是个圈套,”Resh把眼前椰子鸡上戴着的发箍取了下来,放在了Phate的盘子旁边,“那时的我也被无能的下属冲昏了头脑,本来不怎么难的事情,他们非得搞半天,还搞不明白,所以我就迫不及待让那些瓜皮们做了测试。但是你别急,听我先讲,他们的这个套子很深。我的现实扭曲能力在当时对体内还有可观的作用,所以我能顶着记忆强化的死亡风险,自己体验那个发箍,得亏自己试了,不然直到世界结束之前,我都搞不懂破碎之神教会到底想干什么。”
视频分析的数据多了起来,Resh却感觉不对劲。“平面上站着一个人,人影模糊抖动,最后显示同步完成”,假如梦境里的人确实看到了这副景象,为什么会引起舒适感或欢快感?基金会的梦境显现机器一定是以第一人称视角复现梦境,那么本该空洞压抑的场景,为什么能唤起风马牛不相及的情绪?她的下属们一开始也没在意,但有几个人认为,是梦境赋予了某种“强迫性”。具体而言就是,发箍把表现情感的触发代码喂给了做梦的人,而这个过程在梦境中体现不出来。
“Resh您看,我们确实在梦境的录像中隐隐约约发现了一些密文。”,几页写满了无规律排列字符的纸被送到了Resh的桌上。Resh对破碎之神教会的这种小把戏非常清楚:这些字符解密后的东西,一般是些轻度模因危害,是破碎之神教会为信徒或非信徒进行思想改造的工具之一。
“好,太好了,跑几轮我们的解密程序把它解开吧,内容交给我们数据库的人工智能来分析。记得任何人类都不要直接观看,不然就要被感染了。”Resh一手拿着还有活性的银蓝色发箍,另一只手朝下属们挥了挥,示意他们尽快出去。
“咚”的一声,门关上了,Resh赶紧快步跟到门口把门锁好,从柜子里拿出W级记忆强化药剂,她存好几天了。
“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Resh现在的身体能力,已经能够承受那种脑死亡的痛苦——虽然她的力量没有完全恢复,但是想想她在以前几个世界中受过的折磨,最高到过世界法则层面,区区脑死算得了什么?
于是Resh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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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Resh?”
“……Resh,别睡啦!已经放学了哦!”
“……喂!”
Resh趴在课桌上醒来。
揉着惺忪的睡眼,Resh抬起头看向周围。她现在在一间教室里面,夕阳西斜,金色的落日顺着窗帘的流苏淌下来,照在她的脸上。她看向窗户,那是她在自己出生的那个世界中,还是个初中生时的模样。另一边,两个同学在自己的身旁看着她。
“Mercury和……Garcia?我现在在哪里?”Resh从十几个世界之前的记忆中,翻出了这两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