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dros替他挽起袖子包扎伤口的时候又看到了那些他记忆不详的旧伤疤,他从来想不起这是出于哪一场事故或者收容失效,但在此时此刻他却有种莫名的感慨……那种感觉很是……奇怪,就好像是回到了原点一样。他们兜兜转转,他们又回到了原点。
“你往那边走——顺着……”他报出一个路名,“我们分开行动!”
Hevy沿着红砖铺就的人行道一路前行,身侧可以看到巨幅广告牌和琳琅满目的商品展柜。走了挺久他也没找到地铁口,也许是在半路错过了,他现在已经能看到“欢迎莅临柏架山道自然径”的指示牌,孤零零地伫立在爬满青苔的的灰色围墙旁边,掩映在繁茂树叶的遮蔽下。
再往前走,就将由喧闹的英皇道步入幽静的柏架山道,貌似登上山峰,能够俯瞰维多利亚港,但总得等到夜幕降临、灯火通明,才能看到最为美妙的海上繁花之景。
这时,他发现手机屏幕上方还顽强地闪烁着最后一点蓝光,于是长按开机键,机身“嗡”地震动了几下,屏幕上浮现出了“Hellow World”欢迎语。他紧张地盯着开机动画闪过,主界面展现在面前,目光飞快地扫过已变作红叹号的电量图标,然而信号却只有可怜的半格。几乎不抱任何希望地,他拨通了一个号码……
他俯下身子,无声地吸了一口气,从木柜的底部看去,他看到几只谨慎靠近的脚。机会只有一次。他握紧了手里的刀,随时预备着跳出掩体,给予追杀者致命一击……
“\She is my wife/……!”一阵音乐忽而划破了安静的空气,他如遭雷击,天杀的这TM是什么情况?!他表情僵硬地低下头,用空出的那只手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请问……”没听过的声音。
“你好我是Scarlet……抱歉我现在很忙,过会再联系吧。”
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有些变了调,因为他眼角的余光已经看到几个特遣队员架起了枪支,只要扣动扳机,无数子弹就会穿过破破烂烂的木板射入他的身体……果然就应该随时静音啊。他在心底自嘲,扣下电话,塞回衣兜,而后慢慢举起双手,走了出去。
Hevy于九月微凉的风中,握着被挂断的手机,一时搞不懂状况。
Andros站在人行天桥上,居高临下地扫视了一眼,还好现在人不算多,不过即使有人看到了他,应该也只会把他当做出cos的动漫社成员,他换了身外套,血迹没那么显眼,星星点点,和脸上的防毒面具形成了有趣的呼应,让他看起来像个废土中走出的生化士兵。他方才路过一家冰淇淋店时,还有几个女高中生拉着他想要合影,推脱几番后他才满头冷汗地逃了出来。
他闭上眼睛,仔细回想着Scarlet告诉他的路线图,并且最终意识到步行无法解决问题。他得弄辆新交通工具,坐地铁,或者打个车。然而他没有钱,审讯时所有个人物品都被收走了。
基金会所为皆是必要之恶……
他在心中默念着这句话,恰好他看到街边正站着一位职员打扮的人,手里还提着公文包,正茫然地握着手机,似乎一时没有挪动的打算,也许他刚刚跟上司吵了个架或者怎么样的。看起来是个很好对付的目标,Andros再次坚定了心中的想法,而后飞快地从台阶上冲了下去,一把将那个倒霉蛋推开,抓住了他手中的包。
Hevy被突如其来的冲击搞得晕头转向,右脚从人行道上踏空,一屁股跌坐在了柏油马路上。一个黑影迅速抢走了他的包而后向另一个方向跑去了。他愣了愣,反应过来那包里装的可是关乎基金会生死存亡的机密文件(其实没这么夸张,毕竟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研究员),如今却被一个小贼抢走——这怎么得了!
顾不上双腿的疼痛,他一骨碌爬了起来,拍了拍手上沾的沙砾,就向那远去的身影追了过去。Hevy虽然是个文职人员,但他曾随机动特遣队出过几次任务,也有定期锻炼身体,因此几步追来他竟没落下风。倒是那抢劫犯的步伐有些虚浮,眼尖的Hevy看到他的衣服上沾了点儿血,大概是受过伤了。
该不会是个亡命之徒吧……该不会是有枪吧?
Hevy想到这儿,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但他不敢停下脚步,那些资料……一张纸、一页页,落到平民手里可会酿成大祸啊。他只能硬着头皮追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缩越短。
他环顾几个倒地的特遣队员,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一把刀摇摇晃晃地插在地上,干净雪亮的刀尖上没有一丝血迹。Scarlet是个博士,是个收容专家,也许提到这两个职位,人们普遍想到的都是身穿白大褂,坐在电脑前或者手持笔记本,紧张地计算数据或是制定方案。但他是个外勤收容专家。
他喘了口气,转身开始飞奔,等到他又跑到了某个不易察觉的角落,方才摸了摸挨了一拳、有点儿肿胀的眼角,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向刚刚那个号码回拨过去。
“喂……?”
电话很快接通了,却没有回音,线路那边还不断发出电量即将耗尽的提示声。也许是打错电话?他正欲挂断,却听到那边恶狠狠地一句“别动!”
“Andros,你在干什么?”
“……特工Andros?”他听到方才那个陌生的声音重复了他的话,伴随着因疼痛而倒吸冷气的嘶声,和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