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6章 Part 2:开端(2 / 2)基金会特别故事首页

“当然。”他意识到三明治相当难以下咽,但是又要穿过相当远的一段距离才能拿到饮料,这不免让他十分泄气。Heartless笑了笑,用勺子舀起他那份白粥。“最近过得怎么样?”

“什么?”

“最近过得怎么样,生活上和工作上?你几乎从来没有谈起过这些。”

“……抱歉,我现在不被允许讨论这个。”他无意识地敲了敲空杯沿,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对这事儿漠不关心。“呃……机密,我无法自由讨论这个。”事实上这并不算是什么禁令,尤其是对面这位还拥有着三级权限,但是因为在外勤任务中遭受了心理创伤或污染而被命令接受B级记忆消除可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事迹。要说他最近的工作——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的后颈隐隐作痛,也许Scarlet能告诉他为什么,但他也不愿向他谈起。

“啊?现在还有这么严格的禁言指令存在吗?你的上级是谁啊。”

“……不知道,我没有固定职位,命令一直是指挥部直接下达的。之前是Darklight向我传达,现在的负责人是代理主管Freedom Koo。”

提到这两个名字,他们同时沉默了,Andros想着怎样编造借口来圆上之前的漏洞,Heartless则想起了另一件事。“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个冬天她就能收到正式任命了,挺让人惊讶的,是吧?我还以为她和之前的小诺一样,只是Darklight大发慈悲或者出于某种兴趣收留下的可怜孩子,替他整理些文件或者做做早餐而已——”

“你是说Nautilus?你见过她?”Andros问。

“不……只是听人提起过,Darklight曾有位可靠的鹦鹉螺助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想想……少说得有十五年了吧?我那时还不在这个站点。如果你之前有留意过的话,空玻璃缸还摆在他的办公桌后。虽然有人申请过把他的办公室作为遗物保留以供纪念,但那儿还是易了主。所有非个人资产都交还基金会重新分配了。”

“发生了什么?”

“他们一起卷入了某场事故,然后Darklight说自己需要个助理——”

Andros迅速打断了他,“不,我是说,之后发生了什么?”

或许是错觉,他发现Heartless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笑容也有些勉强。他犹豫不决地搅动着碗里的粥,像是回应又像是自言自语地开口答道:“嗯……坦白来说,我不知道,如果你有什么疑惑也请不要告诉我。不,我不想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

am.10:30

Andros穿过空荡寂静的走廊,返回自己的宿舍,按惯例来说他有一上午的假期。关上身后房门的那一刻,他颓然地靠住了门框,紧闭双眼,像只干渴的鱼一样大口喘息,尽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以不至于滑坐在地。从方才开始那种嘈杂纷乱的声音便不断回荡在他的耳畔,大概Koo是真的搞错了药剂,但是他潜意识里不愿纠正这个错误。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得以挪动双腿,蹬掉鞋袜走入了浴室。

他面对镜子摘下了从不在人前离身的防毒面具,望着镜中犹如孤魂野鬼的自己。睡眠时间的缺失使得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憔悴,除此之外还算人形。他脱下衬衫,解开皮带,脚掌浸没在瓷砖上的积水中,转身用尚且有力的右手拧开了淋浴器的开关,冰冷的水兜头淋下,冲刷着裸露的后背,使得喧嚣声暂且远离,但在九月微凉的天气下这一举动无异于自虐,寒意蔓延至脊椎,好像另一针药剂似的冲入了他的后脑。

他手撑墙壁闭目平静了一会儿,方才慢慢将水温调高,驱散徘徊不去的阴影。镜子上蒙了一层朦胧的雾气,他的面貌更加模糊不清了,片刻间他竟以为在那里面看到了一张陌生的面孔,可是仔细看去那女孩——他确信那是个女孩,年龄比他小了太多,样貌又似曾相识,眉宇间充斥着忧愁的气质。他不由得抬起手,用掌心轻轻抹去镜面上的水雾,于是他又与自己四目相对。

“你是谁……”他无意识地攥紧了拳,以判断这副身体是否仍属于自己,结果毫无疑问。曾被抹去痕迹的镜子在相当一段时间内不会重新起雾,Andros长叹一声,不再去看那镜子,花了些时间洗澡,结束时不忘戴上防毒面具,却仅在下身围了条浴巾便走出了浴室。

这间宿舍里只有他一人,却打扫得干净整洁,丝毫没有单身汉们应有的脏乱,这得益于他自军队服役时便保留下的良好习惯,行李不多并且所有东西都要分门别类地放好,被子和床单叠得整整齐齐。桌面上唯一算是私人物品的是紧贴着墙壁摆放的一排文学书籍,从阿多尼斯的诗集到克苏鲁的呼唤,从《雪国》之类的和风小说到世界经典名着皆在其列,且都有翻阅的迹象,阅读文学作品成为他在基金会的紧张氛围里少有的消遣。

他用毛巾揉着湿淋淋的头发,在空房间里转身。当然了,除了他的笔记本电脑(基金会资产,贴着白色标签)外,桌上还放着一把制式手枪,握住枪柄的时候那种无力感逐渐褪去了,他的唇边溢出一丝微笑。

“去他妈的记忆消除,”他想,“操蛋的基金会。”

就在这时——在他恰好举枪试探性的瞄准了自己的太阳穴时,他当然不会真的扣动扳机,但这不得不说是命运极为捉弄人的巧合,他感到地板微微震动,爆炸声轰然传来,他迅速判断局势扑倒在地,等待余波过去,书架微微摇晃但没有倒塌,看起来这并不是一场不可控的事故(不过如果真的不可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紧接着听到了警报和枪声,打破了上午的宁静。

他花了几秒钟来思考摆在面前的选项,可是枪火声好像又离他极近,容不得考虑。他庆幸自己手里恰巧握着枪支,像曾经无数次所做的那样,他拉开门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