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都没办完怎么就结束了，想起来了，秋烨全都想起来了，他还在危险之中。眼前清丽可人的女孩是来杀他的，而且对方的实力难以估量，秋烨真想骂自己该死，为什么当时那么好时机没杀她，就因为她好看从外表看完全是人就不敢下手了吗。

现在可好，自讨苦吃。

秋烨握紧刀的手麻木的松开，一副生死听天由命的架势。这倒让女孩有些不知所措了，她还以为对方会激烈反抗。却没想到秋烨会那么从容。

“你不怕死？”女孩好奇的打量秋烨。

“死什么的也……就那样吧。”秋烨淡淡地说，“比起死其实我更怕对不起别人，现在可以了，我已经用全力了，谁也怪不了我，我也可以安心，大不了眼睛一闭一睁，下辈子我还是好汉。”

到了这种时候秋烨反而放宽了心，说话也随意了起来，他最少自己不后悔。反正怎么样也打不过，支援也还要一会，说不定他们几个还能活，反正对方目标又不是他们。

不对，他突然想到郑宏虽然是冲他而来的，女孩也是他找来的，但女孩会不会对他们做什么还真说不定，想到此秋烨看向一直沉默听完他话的女孩，女孩真的很认真的倾听。

“怎么？又想反抗一下啦？”女孩挑眉。

“不是，就是……那个，待会能不能放过其他人。”秋烨说，他一直盯着女孩的眼睛，只要女孩不同意那么自己就别无他法只能再提刀向前争取多拖延些时间。

“好啊。”女孩点头。秋烨也松了一口气，他是真怕再发生冲突，他实在是累了。

“但我突然不想杀你了。”女孩继而又说。

“啊？为什么？”秋烨诧异的问。

秋烨没有得到回答，只看到女孩嫣然一笑，“不告诉你。”

这样傲娇和俏皮倒是让秋烨觉得和某个人很像。女孩转身就走了，留下一脸麻木的男人，郑宏到了这时候也算明白了，像自己这样的地底老鼠是永远也赢不了的，几年的布局，明明几乎完美无缺的方案甚至难以出现的后手郑宏都意识到了，就只差一步，一步就可以……

秋烨拿着刀看向郑宏，怕他临死反扑，自己则是完全没力气了，现在还清醒完全是强撑着，脑袋里传来的疼痛一直没有消减。秋烨突然发现郑宏也一直在打量着他，那眼光不知是什么说不清的东西。

许久，秋烨才开口问：“为什么盯着我？”

“凭什么？”郑宏自顾自的反问，又像是对秋烨说的。

“什么凭什么？”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做这一切吗？”郑宏轻声说。

“我怎么会知道？”秋烨反问回去。

“当然啊，您就是众望所归的救世主，而我只是地底里的老鼠，守在阴暗潮湿的洞里渴望那一点光照进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老实说秋烨很讨厌这种语气，就好像现在的路就是秋烨想走的似得。

“你还不明白吗？”郑宏说，“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骗局！假如没有你们这个组织也没有索命交易的魔鬼，那这该死的世界该多好，最少我不会知道这世界有多黑暗。”

郑宏哽咽着说：“你们之间的争斗总是说的那么道貌岸然，可也是为了更多的利益，中世纪的人类有了这等权柄就会四处征战敛财，他们可以依靠世界树的权能做很多事，而除了他们自己人以外，不归降的所有人都是敌人，为了能让更多的权能掌握在自己手中就会去杀其他人，而这一切仅仅是为了自己一己私欲能高枕无忧。”

“而那些真正的普通人算什么？只能算是商品啊，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伸张正义。物质、精神，人类自古以来就以这些东西为乐，到现在简单来说就是钱、女人，魔鬼是什么东西没人不知道，它们很坦诚的，什么都不会隐瞒，我所知道也全部都是它们告诉我的，世界树那边也有很多人知道，但他们都不告诉你，为什么？当然是怕吓到您这个尊贵的救世主。”

“明明我只要杀了你我就有办法取代你，我等了很久，久到我都忘了是多久开始谋划的，世界重启之日我经历过两次，一次我全家都中招了，我知道那是他们都非死即伤的后果，其实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说不定我的记忆和性格也被改变过。”

“我看着我父亲因为你们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全身粉碎性骨折却只是轻描淡写的车祸，我后来才知道这是你们的某种能力，真是强的可怕。”郑宏苦笑，“然后我们全家都在着急忙慌的凑钱，实在凑不起，太多了，多到我们家完全没法负担，我有个很可爱的妹妹。”

说到这郑宏笑了，似是又想起了往日温暖的脸颊。

“她多好一姑娘，可凭什么……”说到这郑宏脸色又冷了下去，“她被那该死的命运系拥有者得发现了，强迫了我妹，最后留下点钱就走了，我看到我妹的时候，她满脸泪痕却笑着对我说人家不仅官大还是什么神秘组织的人我们惹不起，我想杀了那畜生，我妹说没关系她没事，我最后拿着钱去重症医务室，却发现我父亲已经躺在了冰冷的停尸房，医生说没来得及，当时我妈就在一旁哭啊哭，哭的嗓子都哑了。”

“为什么你们这么高高在上，普通人的命运说怎样就怎样，妹妹在知道最后还是没来得及的时候别提有多难过了，我知道她肯定在自责自己，因为我在第二天……就看到……”

回想起那个还穿着睡衣，本应是最美韶华年纪的女孩，却在一个早晨躺在了血泊当中，死亡是一个很忌讳的词很多人都想避开，而且死亡很痛苦，人会在死前疯狂挣扎，是什么原因才会使得一个女孩对世界失望死在自己刀下。

“我不怪任何人，有时候游戏是什么规则就得怎么进行，我怪就怪在自己咋就是差一点……我等到您以为希望终于来了，因为您不仅权柄是至高的而且还是未完全时期，是我最有机会的时候，可最后还是没想到，她为什么不杀你。”他说着极度不甘，悲愤被具象在脸上。

“取代我，真的可以救他们吗？”许久，秋烨才开口问，刚才听到的事对他的世界观再次造成了巨大冲击。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郑宏苦丧着脸。

每一次重启对普通人而言就是巨大的灾难，那么自己还要接着走下去吗？秋烨想。

“其实你未来还是有点希望的不是吗？”秋烨想安慰一下郑宏。

“哼。”郑宏苦笑，“我妈，乳腺癌晚期，是我用自己的命换我妈多活一些时间，但现在我也快死了，没想到还得走在我妈老人家前面。”

“你还有个爱你的韩丽，她真的很爱你不是吗？”秋烨搜肠刮肚找着能让郑宏开心一点的事。

“你不知道的，那天我亲眼看到她为了钱放弃尊严，我以前是真的爱过她，但我时机未到，没能力也没办法，那时魔鬼的馈赠才终于到来，它们说我很特殊，我死了之后心脏就是一种良药，可治疗很多的异化症状，或者里面有些物质能救人，我是不信的，但我看附近的东西们已经迫不及待了。”许久他才慢慢轻声的说，“或许，死亡才是良药吧……”

秋烨哑然，他没资格再说了，他也最没有资格耀武扬威，要不是最后神秘女孩的反水，自己是万不可能活着的，赢的从来不是他秋烨，输的也不是郑宏，他的计划几乎骗过了世界树组织的所有人。

秋烨此时真觉得自己有什么用，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被牵着鼻子走自己是为谁服务的。世界树表面上是调查世界上的怪事和处理一些怪人，但实际上也是在偷偷敛财敛权，而他的死对头呢？

魔鬼看似是蛊惑人心的东西，但它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假话，只是把不愿展示的内心给揭露，它甚至总是无偿帮助，让人在有限的生命绽放了无限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