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提到返回东海国,杭紫花满脸的排斥,头也不回地逃掉了。
或许是她现在仍然在埋怨东海国的人没有看好她父母?不知道。妖族的时间观念和人类的不同,许多年之前的仇现在一直记在心里也实属正常。
调查杭紫花父母的优先级先往后放放,眼下柳家的事情还要更优先一些。
鱼白回到了正堂,此时柳家姊妹已经不见了踪影,正堂里面只剩下了一脸呆滞地坐在那里的柳钢岳。
看到鱼白进来,柳钢岳无精打采地抬起头来:“回来了?”
“那么消沉作甚?被老亲家说了两句就不乐意了?人家说的又没错。”
“是啊,人家说的又没错。”
柳钢岳呢喃两声,闭上眼,自嘲地摇了摇头:“确实腌臜,确实窝囊。”
“随你怎么自责,我现在只想知道昨晚那场大火的来龙去脉。”
鱼白坐在正堂旁边,翘起来了二郎腿:“我看白冷对这件事持默许态度,说明你这事儿干的也不是多隐秘。我问什么你便答什么……蛊情丹谁给你的?”
“……自然是那些陛下留在家丁中的暗桩给我的。”
“为什么偏偏要挑在昨天晚上让柳啼莺纵火自焚?”
“……”
柳钢岳闻言,目光暗沉了一下,他猛地攥紧拳头,压住了火气:“不是自焚。他们原本的目的只有让啼莺吃下蛊情丹而已,只是他们这件事已经不屑于背着人做了,被我撞了个正着。”
鱼白没好气地笑了一声:“被你撞了个正着,但你也没有阻止是么?”
“对,啼莺已经不想和我说话……自从罗芝死后,她已经没了什么生志,看到我来了便夺过丹药吃了下去。同我说了几句诀别的话,便撑不住药力,昏过去了。”
听到这里,鱼白大致摸清楚了昨晚的时间线。
柳啼莺吃了蛊情丹,内力大增的同时心绪也受到了丹药的影响。
那些老皇帝安排的暗桩趁着这个机会煽动家丁,抬走了罗芝的棺材沉入水里,待柳啼莺醒来发现棺材不见了,彻底的心灰意冷,这才选择了和姐姐决裂,纵火自焚。
柳钢岳的表情愈发黯淡,鱼白看着他不争气的模样,只觉得碍眼的紧:“陛下既然早就打算替儿子灭掉柳啼莺这个知情人,这么多年不下手,如今非到了柳鸣燕大婚的日子才给她蛊情丹吃。你清楚他的动机么?”
“不知道……不清楚。老杂毛想要杀了啼莺,机会多的是……若是他在十五年前说出这些事来,那会儿热血上脑的我说不定还真就替他做了。这些年我一直以为这是一场杀鸡儆猴,谁知道他最终还是下了杀手……”
自从昨晚撕破脸后,柳钢岳便不再遮掩,只管把自己憋在心里面的腌臜一面掏给鱼白看。
这件事里面透着古怪,柳钢岳身为局中人猜不清楚,但鱼白却觉得老皇帝的动机未必那么单纯。
蛊情丹原本的作用是给柳啼莺这个配角当二五仔用的……这个角色本身的定位就是个二五仔工具人,心胸狭隘,嫉妒心极重,存在的价值就是给魔教玩家一个入场机会。
之前给她这东西的人是太子旧党,而非老皇帝。
方才白冷也说了,如今太子和皇帝归根结底是一码事。
那到底为何,偏偏要在如今置柳啼莺于死地呢……?
还是挑着自己这个徐寒嗣之子刚到白峰城的时候动手。
他们针对的是柳啼莺,还是徐寒嗣?
时机太巧了,教人不得不多想。
“我有些事要出去确认一趟。昨晚的事情总觉得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这期间有谁联系你你都应着……要格外注意陛下那边的动向,看他接下来这段时间会不会主动派人和你联系。”
鱼白打算去验证一件事。
如果柳啼莺在这里死掉了……
那原本魔教入侵这块儿谁负责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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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一刻,白州白峰城,城中大街
鱼白离开了太平别院,扶着箱子往前走了一段路,如今快到正午,街上的铺子开的正红火着。
白峰城到底是比拥云这小县城热闹多了,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行人摩肩接踵,热闹非凡。
或许就是人多,这才给某些跟踪技巧烂到头的人带来了自信吧……
鱼白扶着箱子,叹息一声,停下了脚步回头嚷道:“我说,人再多你穿这一身五颜六色的也够惹眼的了——哪儿有你这么跟踪人的?”
周遭人群听了鱼白突然这么喊了一句,纷纷左右观瞧,没过一会儿人群闪开了一个空子,正中央站着个身穿大彩娼衣的女子,和周遭人群对比起来显得格外惹眼。
来者正是方才被白冷的威压震晕过去了的柳啼莺。
“你……我……”
柳啼莺臊红了脸,快步走到鱼白跟前,抬手扯住了鱼白的小手:“我,我不是在跟踪你,你不要误会。哪,哪里有主家跟踪你这仆人的道理。”
她声音细若蚊蚋,掌心粘热,止不住的抖着。
鱼白扶住了她的肩膀,仔细看了一眼柳啼莺的脸色,不禁责怪道:“你不老老实实地在家休息,刚恢复过来就往外跑啥啊?路都走不稳的。”
“我……我。”
柳啼莺结巴两声,沮丧地低下头来,声音中多了几分委屈:“我醒来就看你出门……我依稀记得那白冷要带你走,你可是要去投白家?”
她说话磕磕巴巴的,带着几分怯懦,眼睛都不敢直视鱼白。
鱼白有些好笑地问道:“谁告诉你我这是要去投奔白家了?”
“你不必瞒我,罗先生是个贪财的主儿……你自然也是。那白家金山银山数之不尽,若是主动招揽,你们没理由不去的……柳家和白家没法比,我晓得,所以我不拦你。”
柳啼莺说这些更像是宽慰她自己,她耷拉着脑袋,嘟嘟囔囔地:“但,但我好歹是你主家……你临走之前,该,是该跟我说一声的……你如此嫌弃我么?”
“不嫌弃啊。”
鱼白摇了摇头:“我留在柳家本就是为了照顾你,罗……父亲临走前托我照顾你,岂能半途而废?”
柳啼莺一把攥住鱼白的掌心,她顿住脚步,脸上露出了受宠若惊的笑容,不自在地笑了两声,点了点头,往前快走了两步。
“既然如此,你出来是打算做什么?有想要的东西吗?主家给你买。”
刚收了白家大把银票的鱼白从鼻孔眼里嗤出了一口气,随意箱子里抓住来一张银票:“方才白家给了我不少银子嘞,瞧。”
一听到白家,柳啼莺又垮下脸来,她捏紧了鱼白的手:“白家的银票……不干净,我也有银票,我回家给你拿就是。你不许收他们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