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非缓缓睁开眼,口中干涩,视线有些模糊,头脑昏昏沉沉,耳边依稀听到窗外微小的风雨声,心里隐隐有种心安的感觉。
鼻腔里充满了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刺鼻而冷清。他茫然地望着天花板,上面布满了岁月留下的霉斑,身下的床垫也有些干瘪,不舒服。
安非努力动了动身体,却感觉浑身酸痛无力,像被什么重物压住了一样。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眼睛逐渐适应了昏暗的光线,看到床边放着一台老旧的监护仪器,滴滴的声音单调而冷漠。
熟悉的感觉,让安非仿佛回到了10年前自己生病高烧的时候。
那时的他也是这么躺在一张简陋的病床上,浑身滚烫,病情反复,床边却空无一人。那种孤独无助的滋味,那种滋味,他这辈子也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他高烧不退,几乎烧糊涂了,救治过后渐渐恢复了神志,他看到床头站着一个男人。安非已经记不起他的样貌。
那人看了一眼挂在床头的医药费用清单,面露不耐烦,甚至连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就跑了。
病床上的安非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居然泛起一股熟悉之感——他又被抛弃了。
这种被抛弃的感觉已经让他麻木得不再疼痛,他感到更多的是尴尬和无力,因为没有足够的钱来支付医药费。
医院的叔叔阿姨们都戴着口罩,不会主动向他索要费用,却也不会掩饰那种冰冷的目光。
安非感觉到他们的眼神如刀子般刺向他,就像看一堆垃圾,毫不掩饰。
安非并不怕被打,也不怕饥饿,更不怕酷暑和严寒。可他害怕那种嫌弃、厌恶的眼神——那种透着冷漠的、仿佛他是一个多余的垃圾的目光。
这样的眼神,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地掐住他的心脏,让他难以喘息。
或许,这就是他对金钱执念的根源。
安非的眼角感到湿润,一滴泪水缓缓滑落,滴在枕头上。
他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擦,却发现手臂被牢牢打上了石膏,无法弯曲。轻轻一动,手臂就传来剧烈的酸痛,提醒着他经历了什么。
他的动静吵醒了床边的女人。
顾青歌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到安非睁开的眼睛时,她的目光瞬间变得清明,瞳孔中闪过一丝惊喜,紧接着,眼中的水雾凝聚成泪水,瞬间滚落下来。
“小非,你终于醒了,呜呜呜……”顾青歌的声音沙哑,红肿的眼睛早就哭过不知多久。
“顾姨,别哭呀,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安非扬了扬另一只手,想表现得轻松一些,但很快意识到,这只手上也缠满了厚厚的绷带。他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我就哭,呜呜呜,还疼吗?”顾青歌红着眼,泪水还在不停地流。
她小心翼翼地爬上病床,轻轻地抱住安非的胳膊,像抱着一个易碎的瓷器,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碰到他的伤口。
“顾姨,真不疼。”安非看着她的模样,心中一阵暖流涌过,忍不住低声撒娇,“你看,我都能动呢。”说完,他把头轻轻靠在顾青歌的胸口,像个撒娇的小孩子。
“坏小非,看来你真的没事,刚醒来就占姨的便宜。”
顾青歌娇嗔了声,想到前天两人在大雨中行走做的糊涂事,她的脸一下就红了,心底生出一股无法言说的柔情。
“只是跟姨亲昵一下。”安非享受着这一刻的温馨,把刚醒来时的那抹伤感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