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战果就是可以在天心圩饱餐一顿……
围屋里的人哪里去了?
且说张金宝丢了生意,一家人在家里精心照料那个伤员的饮食起居。
各家各户的鸡呀,蛋呀都往那里送。
张金宝一家可忙了,杀鸡、炖汤、熬药,还要洗衣做饭打扫卫生。
刘大夫每天上午要来复诊,然后回诊所调整处方开药抓药,再派儿子兴镇把药送到金宝家熬煎。
那个小战士是贴身护理,在伤员身边喂药喂饭,端茶倒水,给伤员擦身子换衣服。小战士是个勤快人,有空还主动出来帮忙做家务。
“小弟,你就专心服侍涂连长,其他活儿就不用你操心了。”谢宝珍笑呵呵地说。
小战士听了,站在一旁傻傻地笑着,搓着手不知所措。
“泽浩,你去天心圩买点猪排和活鱼回来,要给叔叔增加营养膳食,促进伤口愈合。”张金宝对儿子说。
南坑圩被洪水冲毁后,人们的买卖都要去赴天心圩。
“好的,我这就去。”张泽浩从爸爸手里接过钱,拿了草帽戴在头上,高兴地往外走。
“慢!还有件要紧事嘱咐你。”张金宝把儿子叫住,走过去附在儿子耳边悄悄地说:“一路上尽量躲开熟人,到了天心圩也不要往熟人堆里钻,买完东西速速回家。”
张泽浩记住父亲的话,把草帽拉得低低的盖住了半个脸,连走带跑出了村子。
天心那座古塔已清晰可见。
他一路小跑汗流浃背,摘下草帽扇了扇风,抬头远眺,远远看见一支队伍正朝这边走来。
难道救护伤员的事暴露?他心头一紧,止步前行要登上高处看个清楚。爬上山顶,从树林间隙看见是穿国军服装的队伍,只见头不见尾,像一条长蛇在向前挪动。
“不好了,那支部队十有八九是来搞事的,肯定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让狗鼻子嗅出了踪迹,要不然不会有这么大的架势。”张泽浩自言自语,一骨碌滑下山来,操近路跑步回家。
张泽浩走进围屋大门,立即叫来几个年轻人把大门拴紧,抬来两根大柱子把大门顶牢。
“泽浩兄弟,这是怎么了?”年轻人不得其解地问道。
“白军大兵要来了,快去通知各家各户去议事厅商量对策。”张泽浩说完,飞快往家里跑去。
所谓的议事厅就是刘家的祖堂,那里原来是私塾学堂还保留着书桌椅子,方便大家坐下来议事座谈。
大家有了习惯,但凡要议事必定踊跃参加。
张泽浩把自己的所见及推测作了简述。
刘德林说:“泽浩侄孙分析得有理,我们要想个万全之策确保伤员以及围屋所有人的安全,尽量把损失降到最小。”
有人说:“不怕,我们不打开围屋大门,再多兵也奈何不得。”
有人反驳说:“你不要太自信,这支部队有先进武器,值得担心的是有大炮。”
张金宝说:“对,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我们携老带幼的,待围屋攻破再逃相当危险。”
刘德林说:“对!我们必须立刻从秘密通道转移。”
“秘密通道?”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长这么大了从来没有听说有秘密通道。
这也不奇怪,为了安全起见,只有几个长辈知道。况且围屋凭着天险年年平安,也没有人提起这件事。
这条秘密通道是围屋建成后才有的。
那次土匪抢劫虽然没有得逞,但也给围屋人提了个醒。围屋三面悬崖峭壁只有一门进出,万一大门失守里面的人就成了瓮中之鳖。
后来,刘殷带着几个靠得住的人秘密修了这个秘密通道。
难舍那生我养我的围屋故土……
难舍那世代相传的围屋情怀……
难舍那祖宗留下的雕栏玉砌的古屋……
这次劫难在所难免。
也许这里成为废墟;
也许围屋乡亲无家可归;
也许人们聚少离多失去依靠。
泪水,流吧……
救伤员是大家的心愿,是大家的光荣……
大家都含着泪水收拾财物……
静静的,悄悄的,不慌不忙的……
没有怨言,没有哀叹,一味地想着尽快带着伤员离开。
此时,伤员连长泪流满面心如刀绞,要不是自己躺在单架不能行动,早就冲出去让白狗子带走,免得连累这些朴实善良的围屋乡亲。
小战士和张泽浩小心翼翼地抬着伤员连长往前走。张金宝一边走一边弯着腰,一只手按住伤员的胳膊另一手捂住嘴巴,惧怕伤员挣扎着爬下来,高喊着让人听见……
“洞口就在这里。”刘德林老人把大家带进屋里,走进里面的卧室,叫年轻人搬开床榻,掀开木板,露出了洞口。
大家都没有想到秘密通道的入口就在德林老人的家里。
洞口不大,要猫着腰才能下去。里面很暗,德林老人第一个下去,点燃了洞里的油灯。
人们大手牵小手,有序地、慢慢地前行……
里面很宽阔,只有二十几米长,出口是一片竹林。
推开砖头,外面是一层草皮。竹林下面是一条小河。
枯水季节,只要搬几个大石头垫着就能一步步踏过对岸。一条崎岖坎坷的小路通向大山深处。
人们护着伤员走进山里,登高处往围屋远眺。炮声隆隆如雷贯耳,像一把把尖刀插在一个个人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