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望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看见了一眼望不见尽头的巨大海洋,海水是深沉的黑色,海面上空悬挂着一轮银月。
他沿着海岸奔跑,跑了很久,都没有跑到尽头。
他的心中莫名升起了怒火,生出了想要把这一成不变的景色撕碎的欲望。
于是大地剧烈地颤动起来,平静的海洋掀起了滔天巨浪,银色的月轮寸寸开裂。
在世界毁灭的前一秒,苏望看见了一双蓝色的眼睛。
他从梦中醒来,一旁的路明非还在呼呼大睡,时不时还砸吧一下嘴。
他们正在飞往芝加哥的航班上,飞机有些颤动,看来是遇到了气流。
乘务人员的声音很快响起,提醒大家不必惊慌。
苏望捏了捏眉心,刚刚梦中的一切他都清楚的记得,让他惊醒的原因不是飞机的颠簸,而是体内沸腾的血液。
察觉到血脉有点失控的迹象,苏望戴上眼罩遮住双眼,他深吸一口气,让躁动的血液平静下来。
该死,我不会也是只龙王吧。苏望有些头疼。
时间还有很久,但苏望不想再睡了。在黑暗中他睁着眼,静静的等待飞机降落。
一旁的路明非侧了侧身,发出了像猪一样快乐的哼哼。
“哇。”路明非呆呆的看着前方。
“喔。”苏望顺着路明非的目光看去。
他们的前方站着一个娇小的女孩,她穿着一件黑色的连衣裙,裙子领口与裙边是白色,脚上穿着白色的棉袜和平底的黑皮鞋,露出的肌肤雪白的近乎透明,一头颜色淡的近乎纯白的金发编成辫子垂在身后,五官精致的让人惊艳,脸上没有表情,像是个高傲的公主。
女孩的左手边放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右边则站着一个高且魁梧的男人。男人的五官算得上是英挺,只可惜被埋没在浓密的络腮胡里,穿着墨绿色的花格衬衣和拖沓的洒脚裤,只是衣服上沾满可疑的污渍。男人的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眼神中满是渴求,他搓着双手,点头哈腰的对女孩说些什么,女孩淡漠的看着前方,没有理会男人。
“耍流氓?”路明非正义感爆棚。
大概是声音有些大了,女孩和男人都转头看了过来,女孩的眼睛是漂亮的淡蓝色,像是海水下的浮冰,在看到路明非的一瞬间,她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波动。
一旁的苏望摸着下巴,饶有兴致捕捉到了这一幕。
男人收敛了表情,向着路明非走过来。等到他靠近的时候,路明非才发现他比想象中还要魁梧,像是一头直立的熊。
“中国人?”男人看了一眼路明非,又扫了一眼一旁默不作声的苏望,声音低沉。
路明非咽了一口唾沫,刚打算服个软,就见到男人挤出一副讨好的笑脸,“大爷能赏点钱让我买杯可乐吗?我钱包丢了,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啊?”路明非傻眼。
“我叫芬格尔·冯·弗林斯,不是骗子,大学生。”怕路明非不信,他从背后的包里摸出一本厚厚的课本。
课本看上去颇有些年头,封面上画着一颗路明非很眼熟的半朽的世界树。
“你是卡塞尔学院的?”路明非嘴角抽搐。
“你也是?家人啊!能给我买杯可乐吗?”芬格尔大喜,握住路明非的手。
你的脑瓜里只装着可乐吗?路明非想。
“还是学弟好啊,够义气!学妹真是太高冷了。”芬格尔美滋滋的喝着可乐,桌上堆满了三明治的残骸。
路明非有些心疼的摸着钱包,刚才芬格尔像饿死鬼投胎一样拉着他来到一家赛百味,点了满桌的三明治,然后一阵风卷残云,让路明非怀疑这家伙是不是猪变的。
不过这个冰山般的女孩也是卡塞尔学院的?路明非偷偷打量着桌对面的女孩。
像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女孩开口,略带着些俄语口音,“我叫Zero。”
没想到女孩会主动开口跟他搭话的路明非愣了一下,“哦哦,你好,我叫路明非。那个,Zero是英文单词吧,零?你们俄罗斯的女孩不应该叫什么什么娃或者什么什么娜么?”
“也是俄语单词,就是‘零’,我没有名字,他们给我的编号就是‘0’,你可以叫我零。”零淡淡的说。
“哦哦哦。”路明非挠着脑袋,像只呆头呆脑的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