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身着朴衣，步履稳健，若只是这么看的话，似乎只是个普通而自信的小伙子，可惜，它的脖颈上空空如也，这已经是个伥鬼了。

它保持着不快不慢的速度，向莫黎玉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很踏实地抬起落下，这本应引人称赞，但它现在又是具“无头尸”，现在这样子，倒是有些滑稽了。

它越过半脑伥鬼，越过后脑伥鬼，依然保持着它坚挺自信的姿态，一步步地向莫黎玉走去。

“喂喂！阿玉你怎么了？又来了一个，赶紧跳啊！”

她又听不太到外物了，她怎么可能忘记呢？那舍身救己后的模样，那被妖虎吞下的模样，那为了自己，失掉头颅的模样。

芜钰仙书对她记忆使用的术法消失了，在她看清那身影的一瞬。

堵塞的情感如洪流般倾泻而出，她从前的记忆已经恢复，但自村子到此的记忆并没有消失。

她一动不动，似是对村子的哀思再次反噬，似是对一路上的种种行为的后悔。

而那无头伥鬼，已然越过独臂伥鬼，到达了莫黎玉身前，它立正站好，没有头颅，却好似凝望着莫黎玉的双眼。

……

摆着看上去不怎么正派，因愤怒而扭曲的表情，青衣男子向身后的人发了号令，其中位于最前的青衣女子，飞了过来，道：

“师兄，注意表情。”

那青衣女子样貌也很不错，缕缕青丝散落肩处，五官端正，瞳孔碧蓝，穿着干净简朴，也没什么首饰，但就是显得漂亮。可惜她五官不怎么会动，近乎一直是一种表情，天然散发着一股冷气，让人觉得有些难相处。她的话语同样，明明只是说了句普通的话，却总觉得能感到些威压。

青衣男子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压住了自己的怒火，让表情恢复正常的样子。

“师妹，你怎么看。”

“照理来说，以青州在楚霄西域的位置，不可能会有邪魔登上，就算要偷袭我们，也不可能莫名地来袭击一个村子，而且我不记得它们有这种能力。很有可能，是‘魔徒’在搞事，他们应该研制出了可以长距离传送邪魔过来的‘邪术’。”

“而且，传送来的还是攻击性弱但传播性强的‘同化魔’，只要到了筑基对付起来就没什么难度的东西，看来就是打算屠杀普通人和到各处帮助凡民的炼气境了，但这有什么意义呢……”

“那帮背叛了人族的*粗口*会为了意义行事？他们屠杀凡民和低境修真者的事可不在少数，这不就是换了个新手段？”

青衣男子险些又没抑制住自己的怒火，他努力地控制表情，不让它扭曲。

“……也是。”

“对了师妹，来的路上并没有见到催动通讯符的人，他应该，牺牲在这了吧，今天来此处的是哪位师弟妹。以及，此村是否与其他地方有什么亲缘上的关系，如果有的话，我们得上门慰问才是。”

“是李远宏师弟，他……虽然天赋不佳，但心性很好，即便没有任务给他，也会坚持到各个小地方帮助凡民们，在门内的风评也很好，曾经甚至得到过师尊的赞赏。而此村，除了与一些路过商队以及我们，近乎是没有联系在外面的，我刚才用灵识搜索过周遭，应该是没有活口了。”

青衣男子终究还是没能抑制住，他的表情又扭曲了起来。

“师兄，表情……”

“我控制不住！在我担任执法队队长期间，竟在青州境内发生如此惨绝人寰之事！将村子屠戮成这般样子，我门的弟子也惨遭毒害。我对不起支持我的长老们！我对不起信任我的师弟师妹们！我对不起敬仰我们的黎民百姓！”

“……是的，但你是我们的门面，必须要学会注意形象，你这般样子，若让凡民们看到，只会败坏我们的名声。”

“我会尽量改的，现在，让我先生气一会吧。”

青衣女子没了回应，她飞落地面，望向了某处，青衣男子跟随她的视线望去。那是一棵树，看起来并没有多高大，虽独居一处，但要是跟不远的密林比较下，能发现它们差不多高。但此刻，它有着明显的，足以区别于其他树的特征，它上面开满了洁白无暇似繁星一般的花儿。

“那是……‘怡人槐’？”

“嗯，十多年前以‘千年槐’为本，培育出的树种‘怡人槐’，它长得一样快，每年也都是只结花苞不开花，但相对千年槐，它最终仅需十年就能开花，功效自是比不了，但它的花以及它的花苞，都能散发静人心智的香气，对低境界修真者来说，是不错的辅助手段。”

“刚培育出并得知功效后，我就赠了一株给李远宏师弟，为防止他有什么心理压力，我没说它是刚培育出的新树种，但也没称那是什么凡品，一直没见他种起，居然赠给了这村子的人吗？”

“心性的确好啊，既知是你送的树种，再差也肯定差不到哪去，他竟舍得赠给一个普通村子。不过也算没白送，那树种从能发给我们到现在，也就八年，除去中间的一些时间，这怡人槐只用了七年多就开花了，这必须是照料得很好才能做到啊。”

望了望洁白的花，握了握腰间的剑，青衣女子散发的冷气又多了几分。

“我也……有些生气了呢，师兄，走吧，我们速速解决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