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了头,不敢抬眼看她。脸色微微发白,耳朵里只听着外面车辘辘地转,雨飘蓬上静若无声的轻响,静得让他心里生了些慌乱不安。
莫非她知道他做了什么?
慕槿也不再盘问他什么,径眯着眼,心中敲打着时辰,再过一二个钟头,便能到前面的驿站。距素和派人接应之地也无几里路程了。
路上积了水,石头包拱凹凸不平,车里也有些颠簸。蓬上飞拱的四角沾了雨水随着凉风簌簌滴落车轮子下,碾压而过。
莲柚靠在车壁,眉头有些微蹙,放在膝盖上的手隐在颤抖,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喉咙,呼吸迟缓不整。
他紧抿着唇,忍了忍身体的不适。
却连他自己也未发觉嘴角流涎,滴答一声落在衣襟上。俄而觉知,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但喉咙处越发的不舒服让他憋着气轻咳了两声。舌头有些麻木,胃里翻滚着生出一股呕吐感。
闻了这声咳嗽,慕槿也移了目,转而看向莲柚。唇畔轻扬,缓声问道:“柚儿这是怎么了?马车颠簸,身体有恙了?”
莲柚皱着眉,不敢抬眼看她。未等他回话,便又听慕槿开了口。“也对,这条道上崎岖不平,加上柚儿身子素来瘦弱,有些反应倒也正常。”
语调微扬,含着不知怎么个情绪。
莲柚听着,只觉喉间连着胃里越发的难受了。双手按着脖颈,似灼烧般胀痛。
青萝儿在一旁见状,眼皮子也跳了几跳。看着莲柚蹙着眉,脸色煞白,一副虚弱娇柔的可怜样儿,不知发生了何事,心底却升起一抹怜悯。
小姐面色虽然平静着,但都这般说话了,莲柚定是有事瞒着小姐,她也不知他有何胆子,竟连小姐也瞒住。
奈何小姐平静眼神中透着骇人之色,她也不能多问。
“柚儿还不说说,你是因何这般模样吗?如若此,那我也不必救了。”慕槿瞧着莲柚苍白模样,隐能觉察到他身体有些发虚。心里即便清楚是何事,却也忍着耐性想让他亲自说出来。
莲柚紧抿着唇,一手按着脖子,脸色发虚冒汗,没有丝毫要说的意思。但觉喉间一片血腥之味,他忍着难受,从齿缝间颤抖挤出几字,“没,没有”
其意便是没有瞒着她什么,一口否定。倒显得真诚无欺了。
“这么说,还是本阁主错怪柚儿了?”慕槿勾了唇,眼角含笑,语气有着说不出的凉意。
转瞬之间,却脸色顿变,身影闪现间已到了莲柚身前。
一把紧抓住他的手腕,浑身气息亦如凶猛之兽般向他袭来,冷笑一声,“好啊,真是好,与我相处近一年时间,竟连我也敢骗了?我竟不知柚儿胆子何时生得这么大了!是不是和那伙儿人待得久了,以至柚儿心性大变,没关系,我定会找了人,一一除掉他们!”
莲柚一听,原本煞白的脸色顿时灰白一片,头顶如罩了乌云,厚重感压了身,似要把他压垮。
他这才抬了眼,乌黑发亮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惧意,喉间腥味渐重,齿间憋出几字,“不,不要杀”
他放下了按在喉咙的手,转而轻扯住慕槿垂落的碧色金绣纹饰水袖,话里带着乞求意味,眼眶里也泛了红。
却因他的放手,喉咙中溢满的血也止不住“噗”地一声吐了出来,溅到车内褐色发亮光滑的木板上。
惹了他大声地咳嗽,皱紧了眉,却并未松开扯着慕槿衣袖的手。
“哼!这么不想与本阁主同行,柚儿莫不是想变成哑巴?”慕槿语气不善,紧抓着他的手腕,脸色难看至极,眸间划过一道历色,任谁也听得出来她此刻的气怒不悦。“半月莲岂是你能吃的?”
他真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吗?
莲柚手被她抓得生疼,却也无力气做出挣扎反抗,舌尖麻木感渐重,也无法说什么。眼皮觉得沉重了几分,想要瞌下。
“萝儿,拿生姜来!”慕槿头也未回,气势凌厉地吩咐身后的青萝儿,语气间显了几丝急意。
青萝儿点点头,听了慕槿的话,似乎才从惊吓中反应过来。忙从青玉案桌下方盒子里拿了几片早已切好的生姜,递到慕槿手中。
这还是小姐一早便吩咐她弄好的,从昨日起跟着莲柚监视了他一天,把所做之事如数禀报了小姐,小姐料到其中不对,自是有法子治他的。
每每离开一个地方,莲柚总会弄出一些幺蛾子,想着离开小姐。一年多了,总是这样,若不是小姐在意他,兴许换了别人早就一脚踹开丟得老远了。
她也想不明白,小姐待他们极好,这个莲子柚子的为何总想着要回他原来的地方?
这难道就叫做生在福中不知福,过惯了有上顿没下顿的穷苦日子就经受不得奔波平安富贵日了?
怎奈这些想法也只憋在心里,暗叹闷气。
慕槿拿了片生姜,放在莲柚嘴边,眼神夹杂着凌厉如寒冰之色,话音淡漠,“若不愿没了性命,从此以后再也无法开口说话,那就尽管犟着。”
语气之冷,话音之凉。
莲柚也从未见过她这么生气的模样,心里也被震了一下。
他原就没有想死的意思,只是想着他得了疾慕槿定会打发了他回去休养,不再跟她。没想弄出这事来让她这么生气。
这会儿又着实难受,听了慕槿的话,只得乖乖含了那片姜,用着还能动弹的牙齿粗嚼了几口便生生吞下。
慕槿见他吃了下去,眼神也稍稍缓和下来,放开手,站立在他身前,衣袖冷挥。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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