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不叫银子,叫什么“颖颖”来着,太俗了,和她不配。
长了张杏仁脸,眉毛弯着,鼻子挺而秀丽,眼波流转,暗含情愫,皮肤细腻光滑……想起在村里婶婶大娘拖着长腔说的那句话:“你看这闺女,长得银盆大脸的——多俊!”
“就叫银子吧!”
这么说。
她也同意。
那天拾掇房子的时候,她骑着三轮车来推销调合漆,这消息不知从哪儿得到的,先找的郝强,这种小事就不该插手,也怨郝强,越来越会办事儿,在化钱上从不擅作主张,领着把她来和他商量。
马上就有种别样感觉,和不忍目睹的尴尬。她二十岁出头,戴着大围裙,或者,正是这个沾满油漆的大围裙使她愈发妩媚。
吃了一惊:这么好看的人儿怎么满大街卖油漆呢?
一开口更不可思议,这种沿街叫卖的商贩,应该粗门大嗓才是,她却细声慢语,怕吓着他似的,马上有了感觉。
“老板,帮帮忙,照顾一下生意行吗?”
只顾着看她,没大听清楚,又说了一遍。
“那当然,那当然!”
明明心里喜欢她,为了避嫌,还是把郝强叫来和她交涉,自已去了别的地方,
过了会儿郝强找过来:“贾清,就用她的吧?”
“怎么?这就定了,是不是看着她漂亮?”
没和他计较,“不是漂亮,是漆便宜……”
“便宜,你对照过?”
“去门市问了,便宜将近一半……”
“这么便宜?”
“怎么能不便宜,她卖的是‘漆坊’的漆。”
这才明白,“能用吗?”
“能用,刷个门窗无所谓!”
点点头。
“漆坊”以前是南关南边一个大坑,挖砂子挖出来的,水大时也是河床,以后水小了,不往这边流了,人们开始挖砂子,很快就挖出个大坑。又往里面倒垃圾,很快就填平了,和其它地势相比稍低点,大多是建筑垃圾,踏着很硬实,“漆坊”就在这个地方。
何时兴起无从考察,刚开始可能也就一两家,看着这里不但宽敝还没人管就盖起几间板房,从外面进原料漆在这儿调合,加工成各种调合漆。
旁边的人看着利润丰厚也加入进来,久而久之就形成一条很长的街道,两边全是板房。门前毫不忌讳地垛满各种包装。
“漆坊”就是个造假的地方。
这种漆肯定便宜,虽说质量没有保证,刷门窗应该没问题。何况几百斤漆虽说数量不大,但对“漆坊”来说也不是小数目,那儿一般规模较小。
也愿意帮那个叫什么颖颖的女孩。
以后,信息陆续传来,说她是“漆坊”一家门头推销员,和他还是同乡,也是南乡人,经历奇特。小时候家里很穷,上初中那会儿,“漆坊”有个老板,响应号召到南部山区献爱心,就是捐资助学。
和她结成“对子”,一对一帮她完成学业。
在他帮助下读完初中、高中、大学。毕业后本来可以到外地工作,可她知恩图报,回到故乡,找到那位损赠人,从那就留在漆坊打工。声明只要生活费,剩下的叫老板记着,什么时候攒够捐助她的钱,她才离开。
“挺感动人的……”他说。
“是啊,”郝强说,“可现在不行啦!”
“怎么不行啦?”
“听说那老板动了歪心思,要收她做小……”
“是吗?”有些警惕的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