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攻,相当于围棋里向“无忧角”附近落子,意在攻城占地,无意中契合了围棋中攻方“托角”的下法。
魏齐皎和吴齐樾两人双双使出“云龙剑法”,却只是紧守门户,徐齐淳、周齐路二人早已步法变换,靠拢魏、吴二人,举剑刺向桑迦远丹,这在围棋里是用“长、立”的下法帮助巩固住“无忧角”阵脚。
柏齐生和苗齐龙也马上移形换位,站住另一边,举剑遥指两人,正是围棋里“托”的下法,意在占住有利位置,随时补强己方,攻击对手。
桑迦远丹闪身躲过徐齐淳、周齐路两剑,双掌一左一右向身后的柏齐生和苗齐龙攻去。
柏齐生和苗齐龙双双退后三步,举剑格挡化解对方攻势,那边徐齐淳和周齐路又一起向宫大善人后背刺去,魏齐皎和吴齐樾也联手向梁栋攻去。
桑迦远丹转身避开四剑,想以霹雳手段把吴齐樾先逼退,不料身后的苗齐龙、徐齐淳又挺剑刺来,他招式用老,只好翻身退回。
围观的众人看龙泉宫用剑阵围困住了这恶喇嘛,都纷纷鼓掌叫好。有人笑道:“这贼今天是蛤蟆吞鱼钩,自己找死来了。”
桑迦远丹攻了这“三环五扣阵”三招,却都无功而返,没有讨到半点便宜,耳听有人讥讽,好斗心起,东飘一拳,西飞一脚,寻找这个阵法的破绽在哪里。
魏齐皎和吴齐樾站住的“无忧位”看似阵法里最弱的一环,但只要攻这一角,都招来其他几个方位的强力支援,这“无忧位”反而变成最稳固的一角,甚至是对方故意设好的陷阱,桑迦远丹有几次强行近身险被他们刺中。
这八个人混战了十几个回合,剑光四射,人影翻飞,呼和声此起彼伏,搅得岸边草叶乱溅,石土飞蹦。卢修真看已把这个大喇嘛困在阵中,朗声道:“徒弟们,今日让这番僧困死在龙泉宫剑下心服口服。”他故意强调“困死”二字,是提醒弟子们活捉这喇嘛才能问出花齐嫣下落,切不可失手伤了他性命。
这几个弟子心领神会,此刻信心高涨,抖擞精神,齐声应是。
石桥上居高临下的肖药师看着龙泉宫的剑阵,眼神闪烁不定,忽然大笑道:“好一个三环五扣阵,肖某人也来领教一下龙泉宫的奇妙阵法。”他从桥蹲上一跃而至,一只玉笔“唰”地先向卢修真点去。
观战的众人一片惊呼,都不明白这莫邪山庄的肖药师到底是邪是正,与那大喇嘛是敌是友,突然闯入龙泉宫的剑阵里有何用意。
龙泉宫师徒们本来稍稍占据主动,肖药师一加进来,局势马上发生变化,这肖药师的笔法,点、穿、挑,拨、钻全都攻向卢修真上身要害之处,招式迅疾如风似电,身姿优美若游龙搅海,卢修真措不及防下,既要应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强敌,又得帮弟子们站住三环五扣阵的阵脚,他连环拼出“岸柳剑法”几个狠招,才勉强接住肖药师袭来的这几招,又把三环五扣阵打开的缺口补上。
那边桑迦远丹暗自叫好,他忽然使出“明王不动身法”,虚晃一招也攻向卢修真面门,趁卢修真闪身避让,桑迦远丹原地转了一圈,以匪夷所思的身法拧身来攻徐齐淳和周齐路。
卢修真奋力挥剑把肖药师逼退几步,沉声叫道:“齐生左边跳角,我来立二拆三!”
柏齐生武功在众师兄弟里最高,但刚被桑迦远丹打伤,现在前胸疼痛难忍,听师叔把最重要的左边跳角任务给他,勉强答应一声,忙向左边移形换位。
桑迦远丹虽不懂棋弈,但也猜出柏齐生换得位置是关键,点地一拧身,又大力挥掌攻向柏齐生。
徐齐淳和周齐路看桑迦远丹突然攻来,心下本来就慌,又看柏齐生遇险,刚想挺剑去救,听到师父喊“立二拆三”时又微微一愣。
就这一霎那的犹豫,桑迦远丹哈哈大笑,又反身向魏齐皎一指点去,双眼射去两道光芒,喝道:“还在看什么!”魏齐皎脑子里本就时疯时醒,措不及防下被桑迦远丹双眼射到自己,登时回忆起熟悉的可怕情景,浑身颤抖,头脑瞬间又不清醒了,似哭似笑地叫了一声,发疯撞向身旁的师父卢修真。
卢修真急于站住剑阵的“立二拆三”位置,看薛齐皎向他撞来,剑势不停,一招“金柳吐翠”从薛齐皎面门旁径刺出去。
这边桑迦远丹迫使薛齐皎挡住卢修真的目的已达到,随即又一掌虚攻柏齐生,吸引徐齐淳和周齐路两人来救,自己却把明王不动身法使到极致,如旋风般转到吴齐樾身前,大笑道:“阵破了!”
吴齐樾看这大喇嘛竟闪电般抢到身前,吓得也尖叫一声,来不及转身挥剑,只好硬着头皮向侧方向闪开。
他这一闪,整个剑阵都打乱,首当其冲的是旁边武功较弱的周齐路,眼看吴齐樾就要撞到自己身上,他脑子一发蒙,不知是该先躲开还是该迎向大喇嘛。
桑迦远丹大喝一声,手臂仿佛暴长了一尺,把周齐路点倒,回身一脚踢中徐齐淳肩头,抢在卢修真攻来前又把柏齐生轰得滚到一边,几下兔起鹄落已飘出几丈远,伸爪扑向仍呆站在原地的郑潋滟和那四个俏美女童。
肖药师见状,冷声喝道:“回来!”飘身紧追,同时手中玉笔上的金铃铛射出,打向桑迦远丹后背。
和郑潋滟站在一起的白衣少年,看大喇嘛冲出剑阵向这里扑来,暴喝一声,揉身而上,挥剑向桑迦远丹当头斩去。
桑迦远丹闪身躲过白衣少年凌厉一剑,伸指点向他前胸,逼得白衣少年闪开两尺,恰好替自己挡住射来的金铃铛,这喇嘛出招拿捏之巧,对敌掌控之妙让人叹为观止,回身又向那四个俏美女童扑过去,仍来得及回头朝那白衣少年道:“何不用你家传剑法?”
白衣少年不忍把心上人的金铃铛劈坏,只好又急速滚倒在地,身形躲闪虽快却非常狼狈,他护在郑潋滟身前,冷声道:“关你何事?”
这时卢修真和肖药师两人都已追至,桑迦远丹本想就近掳走一个女童解他拙火定之急,眼看不能得手,一转身又向竹林旁躺着的大花瓶扑去。
正风道长早已猜到巨型花瓶里藏有人,看大喇嘛向这扑来,长啸一声,双袖袍突然无风自鼓,向大喇嘛拍去。
两边的凌绝顶和阚浮乘两人,也同时双掌一扇攻向大喇嘛,凌绝顶拍出的双掌一前一后,滚滚而去,威力比正风道人不遑多让,而阚浮乘则完全是以快取胜,他从竹竿上弹射而起,后发先至,迎向桑迦远丹,手上那柄扇子唰地刺向他面门。
大喇嘛感觉到这三人的衣袖、掌、扇都蕴含着滚滚真劲,像惊涛拍岸般同时攻来,心下道:“这回遇到的都是高手。”他不敢硬接,手在一棵竹子上一拽,像只大鸟般又滴溜溜转回去,却向竹林深处落去。
卢修真一看桑迦远丹要逃走,赶紧挥手叫众弟子去追,竹林里观战的众人也都乱喊着,各自持剑挺刀,一窝蜂样向大喇嘛追去,竹林里顿时人影纷飞,呼声四起,砰砰对掌声不绝。
唯有那肖药师看众人都去追大喇嘛,趁人不注意,他轻飘飘落在那大花瓶上,原来他刚才站在石桥上看得真切,见那大花瓶口露出一只纤纤玉手,此人平生钻研道家性命双修法,阅女色无数,早猜出大喇嘛在瓶子里偷藏着绝色美女,当下站在花瓶上,微微笑道:“暗嗅夜来花香,小径独清凉,纤手素掩美人妆,心有虎,又何妨。”
肖药师真气灌臂,握玉笔缓缓沿巨瓶中间肚子上划了大半圈,那巨瓶从中间整整齐齐断出一条缝,分成两截,里面露出两个女子来,其中一个女子跳起来,劈头一拳打向肖药师,口中粗声喝道:“母老虎来也!”
肖药师吃了一惊,闪身躲过,看这女子长得虎背熊腰,披头散发,来不及细看,那女子已捉一根竹枝向肖药师眼睛点来。
肖药师大怒,手中玉笔横削,那女子却身手极快,手腕一翻,玉笔削空,竹枝又闪电般刺向肖药师左耳后,肖药师偏头闪过,另一只玉笔迎向那竹枝,这回贴着竹枝也刺向那女子咽喉。
这玉笔刺来又快又狠,那女子怪叫一声,赶紧一个倒翻身闪开,这时桑迦远丹又似鬼魅般从竹林里钻出来,却又将刚站起身的花齐嫣点倒抱起,如只大鸟般飞向靠在岸边的小船。
竹林里的卢修真也跟着扑出来,他轻功不是所长,勉强追到江边,在桑迦远丹将要落到船上时,奋力一剑“碧落飞鸿”向桑迦远丹刺去。
江神龙在自家碧落池前创出碧落剑法,七个弟子里只有花齐嫣的父亲花修慎学全了“碧落剑法”七剑,剩下六个弟子都只学了其中一剑。江神龙看卢修真为人悟道诚实,内功基础不错,遂把“碧落七剑”里最大道至简的第一剑“碧落飞鸿”传授给他,经过这二十年的修炼,卢修真已把这一剑练到返朴归真的境界。
如今情况紧急,卢修真这一剑当空刺出,仿佛一道飞鸿从长天落下,剑气把桑迦远丹的衣袍和花齐嫣的长发都激荡起来。
桑迦远丹晓得厉害,运足全身宝瓶气,大喝一声,发出天雷地震金刚音:“吽”,同时双手使出“大力金刚轮印”迎向卢修真。
“轰!”的一声,水面爆出巨大的浪瀑,落下一圈漩涡,水雾散去,只见卢修真闷哼一声倒飞回岸边草丛里。
而桑迦远丹衣袍尽碎,赤裸全身,嘴角和鼻子里渗出血迹,落在船头打了个趔趄,那小船载着他和花齐嫣顺着河流急速飘向下游而去。
龙泉宫众弟子慌扶住卢修真,卢修真伸手指江上,嘶声道:“快追!”然后闭目盘坐地上,双掌贴于丹田处运功调息,再也不发一声,显是受了严重内伤。
众弟子正惊慌失措,六神无主时,忽听身后“啪”一声响,抬头看去,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已像只飞鱼样跃入江中,向那艘船急速游去。
柏齐生一咬牙喝道:“徐齐淳留下保护卢师叔,其他人随我追!”龙泉宫众弟子发一声喊,也仗剑沿着岸边向那艘船狂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