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辛苦苦忙活了一整晚之后,林枫悄然摸回自己的角落,渐渐地沉睡过去。然而,此时的慕容婉却格外清醒,毫无半点睡意。
清清冷冷的月光透过那四四方方的小窗子,如水般安安静静地洒落在这一层干枯的稻草之上。慕容婉缓缓地将手伸进那如水的月光之中,先是轻轻地握拳,似乎想要握住那丝丝缕缕的月光,而后又慢慢地张开五指,像是要放走那虚幻的光芒。在如洗练般的月光映衬下,她那十根纤细的手指仿佛被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银辉,显得愈发苍白而修长。又因方才激烈的一番打斗与匆忙的收拾,慕容婉的手上沾染了些许血渍,原先星星点点的血痕此时已慢慢变成一种诡异的暗红色。她下意识地翻转着双手,仔细端详着那凝固的血渍,眉头微微蹙起。
望着自己染血的双手,慕容婉心中五味杂陈:“我竟也沾上了这血腥,真真是很好呢。”
慕容婉就着这清冷的月光,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久久地出神。
就在刚才这一握一张之间,手上残留的血渍已从最初的粘稠变得有些干涩,犹如粗糙的砂纸摩挲着她的肌肤。她微微颤抖着抬起手,将其凑近眼前,借着月光想要看得更清楚些。再转头,目光扫向放在不远处的那个孩子的尸体,慕容婉的嘴角不禁微微抽搐了一下,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第一次杀人,虽不是我亲手为之,但这场景终究太过残忍。”慕容婉心中一阵后怕,“可在这弱肉强食之地,若不狠下心,又怎能自保?”
于她而言,舞刀弄剑乃是稀松平常之事,可这持刀杀人却实实在在是头一遭。虽说那最后的致命一剑并非出自自己之手,但心中仍旧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些许恐惧。
地上的人方才还生龙活虎,如今却这般狼狈地躺在地上,只有鲜血汩汩流淌满地。
强忍着心慌与恶心,方才她与林枫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这尸体抬到靠近那群孩子的一侧。这一场杀鸡儆猴是做给他们看的。这一晚,当真比她这几年中的任何一天都要疲惫得多,此刻她着实需要好好休憩一番。然而,一闭眼,满脑子都是那个孩子带血的面庞。
“哎……”慕容婉轻声叹了口气,重新倚靠回自己常待的墙角,右手不自觉地在身后墙上摸索了一阵。
已然是第十天了,墙上那轻轻浅浅的两个正字刻痕提醒着她,呆在此处已经整整十天了。
起初的几日,她还曾想过师父刘景卿会在某天突然现身将她带走,她还曾以为这或许只是师父给予她的一场试炼,只需撑个两三天便好。可是随着时间一天天流逝,看着这屋子里的孩子一个个死去,她愈发清楚刘景卿是不会来了,也愈发明白自己不能再等,要想从这里出去,只能依靠自己了。
“也多亏了师父日夜教诲,否则怎能撑到现在呢。”慕容婉心中猛地想到刘景卿,不禁莞尔一笑,心里忽然舒坦了些许,“可师父为何将我丢在这,难道真的对我不管不顾了?不,师父定有他的苦衷。”
既已如此,那便凭借这几年所学的本事走出去,出去之后倒是要瞧瞧这个混账师父到底在忙些什么,怎么就把自己丢在这里不闻不问了?
定了定神,慕容婉的内心不再像刚才那般慌乱,眼皮也开始不由自主地打起架来。她脑袋一歪,靠着墙就这般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慕容婉刚一睁眼,便看到林枫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凑到了她的面前。
“你做什么?”慕容婉猛地一惊,问道。
“嘘……”林峰狡黠一笑,向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右手微微向前指了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