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刘公子向来行事干净利落,怎的没有给慕容家绝户呢?”
“瞧,侯爷您这话。”刘景卿抿了抿嘴,斜眼看了下慕容婉继续道,“我若是直接回来复命已给慕容坤绝了户,侯爷您是信我好还是不信我好?慕容坤仅有一女,天下皆知,如今我完完整整地将她带来,任凭侯爷处置,岂不是更让侯爷放心?更何况,不瞒侯爷,我带这姑娘回来也多少存了些私心。您知道的,我向来仰慕慕容坤,他这点血脉若能留存,也算了却我一桩心愿。我瞧这姑娘不过三岁,尚不记事,但手上似也有些粗浅功夫。若是……若是侯爷日后府里需要人手,想来也会是个得力的。”
“你想得倒是周全,所以走得这般慢。”绛侯嘴角噙着笑,起身走到慕容婉面前,仔细打量了一番,“你费了这么多口舌,想来还是想让我留下她,对吗?”
“留与不留,全凭侯爷。”刘景卿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人也安分了许多,“只要侯爷把剩下的酬金付了,那咱们也就两清了。”
“很好。”绛侯重新坐回长长的书桌前,右手食指微屈,敲了敲桌面,立马进来了一个小厮,“去账房把刘公子剩下的酬金都拿来。”
“是。”小厮干脆地应着,转身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小厮捧着一个盖着蓝布的托盘走了进来。绛侯向小厮点了点头,小厮将托盘举到刘景卿面前。
刘景卿揭开蓝布,粗略看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侯爷爽快,咱们两清了。”
“是,两清了。”绛侯做了个“请”的手势,便不再言语。
刘景卿收拾好银钱,又看了看依旧昏迷的慕容婉,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不舍。他与这孩子相处了十来天,她从未吵闹过,只一心信任他,跟着他走。
似是有某种习惯在悄然萌生。
可刘景卿自认向来是在江湖上孤身一人的洒脱人物。
他看着慕容婉,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刘公子,怎么了?”绛侯见刘景卿定定地看着慕容婉,脚步迟疑,笑着问道。
“这人毕竟是我带回来的,现在看着还挺好看的。忍不住多看两眼罢了。”刘景卿咧了咧嘴道。
“既然刘公子舍不得,那不如这样,我给你出个主意。”绛侯向后靠了靠椅子道,“我看这姑娘倒也是不错,小小年纪我也确实下不了手。不如今后交于你来教导,你刘公子就来我侯府做个管家,长住于此如何?”
“不。”刘景卿一口回绝。
“怎的?我堂堂绛侯府的管家之位是辱没了刘公子么?”绛侯也不气恼,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刘景卿。
“我这人自由散漫惯了,怎料理得了侯府上下事务,更是看不得孩子。”刘景卿略显尴尬地笑了笑,转身便要出门。
“刘公子,现下这姑娘我会养着,只是她若稍有什么不对的苗头,我可不能保证你和她的性命能存续到何时。”不知何时,绛侯已走到了刘景卿身后,一只保养得当却仍能看出些许风霜的手搭在了刘景卿的肩上,“我劝你还是留下来当个挂名的管家,亲自教导教导这个孩子。放心,我侯府偌大的产业,我怎会交于他人打理?”
“侯爷的话,在下不太明白。”刘景卿也不回头,只直挺挺地站着,体内一股真气逐渐涌了上来与绛侯相抗。
“你是聪明人,你知道该怎么做。”绛侯仍旧微笑着站在刘景卿身旁,刘景卿却感觉肩上的压力又增添了几分,“你若对这女孩有所牵挂,我劝你还是听我一句。否则,你现在去杀了她,也不算破了我不杀妇孺的誓言。”
“侯爷……”刘景卿的额头上已然冒出了些许虚汗。
他终究还是年轻了些。
其实刘景卿知道,绛侯从一开始就有意留他入府。他倒也不是很在意绛侯所做之事的对错,只是他习惯了逍遥自在的日子,哪里能甘心被困在这绛侯府里?此次这慕容坤确实是他少有的仰慕之人,此番前去原本也只是想讨教一番,未曾想会弄成这样。如今这慕容婉乃慕容坤临终所托,他当日接下也确是真心而为,更何况这慕容婉只要活在世上绛侯迟早是要知道的,不如先发制人,置之死地而后生。
可是刘景卿哪里能想到,绛侯竟以慕容婉为引子,再次提出让他入府之事?
“刘公子,你可想好了么?”绛侯将手放了下来负于身后,淡淡地说道,“你放心,你好好教这慕容婉两年,两年后我自有安排让她去别处。到那时她是死是活,你是去是留,各安天命,你看可好?”
“两年。我便在你这做两年挂名管家。侯爷你可也想清楚了,我刘景卿向来自由散漫惯了,担不得府中重任。慕容婉我自会好好教导,两年后各安天命。”
“好。”刘景卿叹了口气,原本已经快要走出去的一只脚就这么硬硬地收了回来。
慕容坤,我这样应该算是对得起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