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有铁链声在响,在宁静的黑夜里,这无疑是非常让人头痛的噪音——他明天还要上班,妹妹还要上学,即使不情愿,他也不得不睁开眼睛,打算去说说这个吵闹的邻居,让他消停一会儿。
然而下一秒,当他睁开眼睛时,他愣在原地。
入目所见是一个破败的村庄,深红的空气里夹杂着刺鼻的血腥味,老旧的电灯在石质墙壁上发出信号不良的闪光,泥土路边还丢弃着一盏翻滚的提灯,整个颇有种上上个世纪西欧乡村的味道。
安然看着这陌生的一切,他呆愣了两秒,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抬头望天。
深黑色的夜空之上,两轮巨大的圆月宁静高悬,一轮绯红,一轮银白,它们是那样巨大,仿佛伸手就能够到。
一阵莫名的恐惧从心底深处蹿出,他想要后退,这才发现自己现在是坐着的状态,他靠坐在一栋石屋的玻璃窗边,四肢无力地垂下,想要活动手指都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仿佛被三天三夜的加班压榨过后的那样。
不,更像是被自愿为老板的亲戚献血,还是一连献了800cc的那种。
是梦?还是穿越?
现实世界里不可能有两个月亮,而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和虚弱又是如此真实,这让他不得不怀疑是后者。
这种事情他在网文里见识过很多,如果在现实世界无牵无挂倒也罢了,但他穿越了,妹妹安娜怎么办?
现在最重要的,是确定当前的情况。
安然强迫自己冷静,朝四周继续看去。
村庄里不止他一个人,还有不少穿着粗布衣服的村民,他们有的趴在地上,有的像他一样躺靠在墙边,看不出来是死了还是睡着了,他们全都没有动静。
老实说,这幅景象有些吓人,宁静的村庄里躺着一地的人,头上的电灯还忽闪忽闪,活像是一幕大型恐怖现场。
不过,当安然打量这些人的时候,他忽然注意到,似乎也有人在打量他。
那是来自他身侧后方的目光,安然费力地移过头去,就听到一个苍老虚弱的声音。
“兰特,你还活着吗?”
声音的主人靠坐在一个橡木桶边,他有着一把雪白肮脏的大胡子,身形佝偻蜷缩,看到他的瞬间,一些支离破碎的记忆从安然脑海深处浮出。
“……克鲁泽雷,村长?”拗口的发音,安然发现这不是中文,但他却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仿佛是潜意识的行为。
老人似乎松了口气,“活着就好,看样子他们的仪式失败了,我们还有希望,感谢女神。”
仪式?女神?
安然有些发懵,似乎是触发了关键词,更多的记忆被他回想起来。
仪式指的是邪教徒的仪式,当天晚些的时候,一伙邪教徒忽然冲进村子,在村子中央广场搭建圆形祭台,似乎是打算把被迷晕的村民们献祭给某位邪神,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仪式进行到一半忽然发生爆炸的巨响,之后再没有动静。
女神则是指黑夜教会的女神,也是四位正神之一,其他还有风暴之主,蒸汽与机械之神,以及精灵信仰的蓝橡树。
村子所属的康特王国,主要信仰教派便是黑夜女神。
“别急着站起来,深呼吸,对,那伙邪教徒似乎死了,我不确定,但还有一个,刚刚走过去,我过去看看,你呆在这里,如果恢复好了就去把其他人叫起来。”
村长撑着一柄剑晃晃悠悠爬起来,迈步之前,他又补充一句,“如果他们也还活着的话。”
安然目送着村长一步一步拐过屋角,消失在黑暗里,也许是对方的叮嘱有了作用,一下又一下的深呼吸让他慢慢积蓄起了可以移动的力量,他渐渐能够感知到身体四肢,手掌撑地,一个用力站了起来。
但他没急着移动去别的地方,他转身看向那面镶嵌在石屋上的玻璃,深红的月光反射下,玻璃中映照出的是一个黑发褐瞳的年轻身影,这身体看上去颇为俊朗,而且肌肉比原先的自己要健壮不少。
但这不是重点,他视线上移,盯着镜面中自己的双眼,在那里,一面漆黑色的镜子正缓缓浮沉。
那是他今天刚淘来的,拆完快递后就放在了公寓里,没想到这镜子也跟着他一起穿越了。
不对,不是镜子跟着他穿越了,是镜子把他带来了这个地方!
一念及此,一种淡淡的联系忽然从心里产生,这联系来自于他的眼睛,来自眼里漂浮的黑镜,那黑镜似乎在他将目光注视在这玻璃上时,便对这玻璃产生了某些变化,一个漆黑的旋涡逐渐从玻璃上旋转生成。
安然看着面前窗户玻璃上的旋涡,下意识将手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