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1章 米润(1 / 2)逃离这个旅馆首页

“孩儿起来了!”

米润睁开他迷糊的双眼,不情愿地哼唧了一声,他迷瞪了一会儿,才从床上坐了起来,用双手擦干眼屎后,他朝窗外望去。

仍然是天光迷蒙,一片寂静的场景,月亮西垂在天边,只能依靠它那轻薄如纱的光芒勉强看清东西。

上次见到太阳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了,但他已经习惯了。这就是北海,他长大的地方。他之前听戏团的人说,在南边,越过海,有太阳每天都升起的地方,听起来真不可思议。

米润问过他爸,可他也没见识过。

父亲的催促和粥的香味,让他精神起来,他穿上布衣,来到水缸前,借着月光看了看自己的面庞,然后洗了把脸。

彻底清醒后,他用挂在旁边的布巾擦了擦脸,往饭桌走去。

饭桌前有两个板凳,一高一低,那个高的板凳是他爸自己做自己用的。

他爸非常低,这在北海普遍身材魁梧,膀大腰圆的环境中非常另类。米润现在有一米七五左右,他爸才到自己的屁股高。

这个家有一个卧室,一个柴房,一个厕所,后门出去还有个院子,养了一些牲畜。这几年,生活过的好了,米润也长到十八了,他爸有意再盖一个屋,供他娶媳妇用。

后院堆积了这几年弄来的木头,再过一个月就准备开始动手盖屋了……

这就是米润的家,他和父亲两个人的家,但他们并不是本地土生土长的。

他爸出生在北海另一个很远的地方,出生后身体就非常虚弱,直到六岁也干不了简单的活,村里面的老医生说他一辈子就这样了,是上天上了咒的,让他们家抛弃了这个孩子。

他爸对米润说,自己那时候在北海各地流浪,从没见过和自己得了一样病的人,遇见了很多坏人。某次一个戏团看上了他,他差点就进去了,还是里面的一个好心人告诉他:“赶紧跑,有多远跑多远。”

之后他才知道那时候北海已经流传起来的说法:那些天残地缺都是天上神仙不要的后代,是有灵气的,拿来奴役能给家里带来好运。

他爸原来叫做黄素,后来在一个主人家里干活,自己改名叫作了米方,他在那里干了五六年,直到老主人死了,他才离开。

在来到北海东部的路上,在一个村子的瓜地里,他捡到了一个婴儿,也就是现在的米润,那时候米方已经二十四岁了,他决定养这个孩子。

米润两岁的时候,他们父子俩来到了这个叫做安家庄的地方,来到当地,有人就要雇米方帮忙收黑稻,干了一个星期,去要工钱的时候却被耍了无赖,还给米方打了一顿,当时那个东家举起米润扬言要是他再纠缠的话就摔死这个孩子,米方只好作罢。

两天后的晚上,月黑风高,米方在稻田里把刀磨利索了,闯进无赖的家门把他们一家三口捅死在床上,他边流泪边捅,每一下都是在诉诸这些年的委屈。

这些事情还是多年后他的邻居告诉米润的:“当时你爹从屋里出来时满脸是血,被我撞见,把你李叔我差点吓死。”

那之后,米方把这地占为己有,庄子不大,没人提出异议,那无赖本身就是家喻户晓的混子,一家人都是贱东西,这一下为民除害,众人心里也一阵痛快。

十几年后,他们父子俩也算是在这安家庄立足了,这些年一直过着普通的农民生活……

吃完了饭,米方和米润抄起靠在门后的镰刀,拉上水牛,往黑稻田里走去。

乡村的小径上,星光点点,米润躺在牛背上,随着颠簸看起星星,偶尔能借着月光看见在田里劳作的身影,水牛忽闪的尾巴偶尔甩到他的脚踝上,痒痒的,这时候一种幸福的感觉涌上心头,心里暖暖的。

二十分钟后,到了稻田里,米润先把水牛栓在一旁吃草,自己则和父亲埋在稻田里去收割。黑稻这个作物,不依赖阳光,是非常适合北海的一种谷物,现在到了成熟季节那稻子长的比米润还高。

所以他们父子俩得站在一起割,因为本就不高的米方要是迷失在这稻田里真是找都找不见。

父子俩平时就是直率干练的性子,米润算是随了他的父亲,干起活来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只见他们拿起镰刀,一拢一割,一把黑稻就整齐的割了下来。

俩人越割越深,不一会儿,茂密的稻田里就出现了一条小径。黑稻的秸秆和谷子本身就是黑紫色的,从远方看,这一望无际的稻田和天色混为了一体,不可谓是一种奇景。

割累了,俩人坐在田垄上歇着,米润估摸着现在应该有八点了,出来劳作的村民多了起来。

“诶!”米润朝路那边的黑影打招呼。

“诶!天呦,米润!你们起的这么早?”那黑影也蹦起来招手道。

那是自己的发小李奎,米润朗声笑道:“干啥嘞?”

“给俺爹送水去。”李奎喊应着。

“好,去罢!”

那黑影往前走去了,最后消失在稻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