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家模样的高深武人,看似强大,也没能在雷光下活下来。”
审视一圈,他开口说道:
“既然天罚放过尔等,说明你们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望你等余生多行善事,少惹孽障,否则,下次见到,你们可不一定能活了!”
幸存下来的武修,不敢多言,稍加调息后纷纷离去。
武修走后,夏槐来到俞氏妇人面前。她此刻样子相当凄惨,此前还算年轻的面容消失不见,像是原本戴的精致面具被撕下了,露出了苍老丑陋的容颜,脸上满是皱纹,还带着许多老年斑。
她头发也全部花白,身上的血气所剩无几。身形佝偻,近乎站不起来了,连气息也一起一伏,似是在大口喘气,时不时还带着几声咳嗽。
这场雷劫,像是把她劈回了原型。丛天河镇高门大院里的俞夫人,劈成了蒲叶村一个弯腰织篓的普通老人。
比他人要幸运得多的是,她还活着。哪怕看起来寿元无多。
然而此时她亦无暇他顾,并未显现出因行动失败而歇斯底里的疯狂,甚至也不太在意这副变得苍老的身形。
她只是呆呆地望着身前一道碎成几片的玉珏,口中喃喃,不知在念叨些什么。
夏槐没有说话,也没有继续出手。按先前的说法,以天罚之力做审判,妇人已经承受了足够多的雷光,那他也无权再继续干预了。至于替她挡灾的玉珏,只能说也许她命不该绝。
此时天边一道剑光呼啸而来,先见其形而后闻其声,剑意磅礴,锋芒毕露,一身凌厉气息直直朝着夏槐与妇人而下。
夏槐和妇人先后抬头,夏槐全神警戒,一身强化灵力运转,摆出防御架势,此人怕就是妇人口中所说的俞岷了,观其气势,在仙门中应该也是道行高深的人物。
他此次严格来说,已算得是与此人结上了私仇,毕竟妇人算得上为他所伤。恐怕这种情况玉牌不一定能保住自己,只盼着这人是个讲道理的人物了。
而妇人已是激动得身形不稳,快要倒下,口中仍喃喃道:“是俞儿…”
就在妇人欲要倒下的时候,从剑光里走出来一道英武男子的身影扶住了她,同时语气复杂地喊了一声:“母亲。”
妇人此时看见了她的儿子,又感受到扶在身上的大手,此时已是眼带泪光:“我的俞儿…”
英武男子,稍稍渡气给妇人,使其气息平稳。看见夏槐此时正对他全神戒备,一脸敌意。他又掐指一算,似是知道了什么,一声长叹,竟对夏槐略微点头以示友好。
夏槐悬着的心稍微放下。
男子俞岷将妇人安顿好,而后又替其整理仪表。完了才无奈开口道:
“母亲,自修道以来,俞儿归家甚少,是俞儿错了。虽仙凡两道相隔甚远,几无半点交集,也仍是我的错。”
“自入仙道起,我也是身不由己。仙道贵争,一步慢,步步慢,我等出身贫寒,底蕴不足,更只能加倍努力,才能赶上同代。”
“非是我嫌弃家境贫寒,父母生我养我已是大恩。只是岷求道一生,注定不能替父母颐养天年,早年狠心断舍离,只是希望母亲也早日超脱,得以安享余生。”
“母亲送来的灵石我命人送回,只是不希望母亲为此事操劳。岷道途所需,自有来处,毋须操心。”
说罢,男子停顿略长,又唏嘘了一声,道:“如今看来,是俞儿做错了。还导致母亲作孽不浅。”
而后,他又对着夏槐抱了抱拳,郑重道:“这位…山君道友,一切罪孽,尽出吾身。母亲已经承受得足够。
岷送母亲度过晚年以后,自愿回山受谷底寒涧五十年幽闭之苦,以代受过。余生吾亦以行善积德之事,洗刷罪孽。道友看如此是否可行?”
夏槐也还了一礼,开口说道:“夏某小小妖兽,并无审判众生的权力。一切罪孽已在天雷之下烟消云散,道友不必再自作束缚。”
英武汉子俞岷并未争辩,只是他意念坚定,不似自己能说动的。他再次行了一礼后带着妇人离去了,去往的方向是蒲叶村。那里大概会有一间他们住过的老房子,承载着他们许多遥远的记忆。
两人走后,夏槐才终于放心下来:“呼,总算活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