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儿哦，你巴不得我死是吧。”

当于明从观音庙里出来的时候，甲娘用一种极其悲愤的声音说道。

“不至于，不至于。”

“啊？你说什么？”

听见了于明低语的穆灵歪着头问。

“没什么，自言自语而已，希望观音大士保佑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于明无视了甲娘的哀嚎和修罗王的战吼，不经意一样拉起了穆灵的手。

“嗯？”

穆灵继续看着于明，还是不存在娇羞或者尴尬这种能够代表两人之间有男女之情的情绪，只是平静地问：“怎么了吗？”

“人多，怕你走丢。”

穆灵环顾四周，也没几个香客啊。

真的这么呆啊？于明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宅男做到这一步级差不多了，再往下就开始油腻了，那些霸道总裁一样的撩妹技巧他不会，也做不出来啊！

“要去我家吃个饭吗？”

听到只是去于明家而不是去外面吃饭，穆灵松了口气：“嗯，好啊，万分感谢！又受到你的照顾了。”

“不用这么正经，我们是……朋友！”

穆灵握紧了于明的手，让他稍微感到惊讶。

“对。朋友。”穆灵低下头：“所以我现在有些焦虑，如果我的手还在，如果我的身体是健全的，如果我的家庭不是这么，如果……至少我可以回报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接着，在于明想要说话之前，穆灵眼神坚定地注视着他：“所以我会继续努力的，我会考个好大学，找一份好工作，未来一定会成为你的助力！回报你和阿姨对我的帮助！”

“……都说了别这么文绉绉了。”

于明低下头念叨，和穆灵相握着的手，揣得更紧了。

“她是个好姑娘，别辜负人家。”

“对啊，好婆娘啊！别放手啊！娃儿！”

和穆灵一路相握着，却没有任何男女之间的旖旎，就像是两个朋友一样回到家里，于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于明的姐姐，于月。

于月是个陨落的天才。

在高二的时候，她的成绩都还名列前茅，而且能文能武，长相十分美丽，在省级的羽毛球赛事里夺得桂冠，接受电视台的访问时落落大方，在五千多人的大会上侃侃而谈，是个不折不扣的“别人家的孩子”。

一切在高三的时候落下了帷幕。

她抑郁了。

是真的抑郁，不是玉玉。

病因不明，但是病情却恶化得很快，几乎在出现病症的同时，就已经发展到了躯体化的程度了。

事实上连于月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她在尚且没有发病的时间里，一遍又一遍地对着柳冉哭诉，她对自己的家庭没有任何不满，对自己的过去没有任何遗憾，她爱着柳冉，爱着于明，她是被爱意包裹着长大的，她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玉玉。

她害怕柳冉和于明会自责，会认为是他们的所作所为导致自己玉玉的。

最后医生盖棺定论：是压力过大导致的。

于月像是绷紧了的发条，绷紧了的弓弦，她自以为自己没事，但其实早就已经是师老兵疲，强弩之末。

因为她知道柳冉的不容易，也知道浪子回头的弟弟将会以自己为榜样前进，她不能松懈，她要尽善尽美，她要成为家里最完美的光芒。

然后，就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她一直强制以最极端的状态运行的气缸，炸了。

当她回到学校参加模拟考，最后居然总分都不上300的时候，她直接在家里割腕了，要不是于明发现得及时，估计现在于明跟柳冉都只能在清明的时候才能看一看她了。

但最后她还是辍学了。

柳冉也心疼她，一遍又一遍地对她说没关系，最后听从了医生的建议，要让她重新认识到自己的价值，到处张罗帮她找到了一份社区义工的工益性工作，后来又去当了一段时间的护林员，现在去隔壁镇里的图书馆当第三方合同工了。

“小明，你的女朋友啊？”

听到于月这么说，穆灵立刻松开于明的手，正色着对于月微微躬身：“姐姐你好，我是穆灵，是于明的同学！”

“哦，同学啊，嘻嘻！”

看着于月那……怎么说呢？都有几分痴呆样的笑容，于明心里莫名地揪痛起来，右手无名指也出现了一股肿胀酸痛的感觉。

她死的时候，就是带着这样的笑容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