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或许曾经也这么骂过别人，或被别人这么骂过。他现在知道了这个事实，他要被一个被他臆想出来的存在骂一辈子了。

江从文睁开眼睛，他被一股强烈的尿意硬生生憋醒了。

“赵医生，你别靠这么近，他很危险。”

江从文睁开眼睛，这是一间陌生的房间，房间的基调为白色。这里是医院？江从文看了看身上的束缚衣。

赵医生观察着江从文的反应：“江先生，你是不是知道自己的精神出现了问题？”

“我以为是脑子出现了问题。”他话音刚落，紧接着又补了一句：“我的意思是里面长东西了。”

赵医生检查了一下江从文的身体：“你知道吗，许多病人就是因为不相信自己有病，不愿意积极配合，这才导致我们的工作难以开展。”

江从文：“我现在是在精神病院？”

“你的确是在精神病院，你是在今天上午10点转入我院的，你还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我只记得早上出门买早餐。”江从文露出了痛苦的模样。

“中间的呢？”赵医生翻看了一下病例：“你似乎患有人格分裂，但病例上没有记录，按理说人格分裂的患者多半是在大脑发育和认知不全时受到了严重刺激。”

“父母离异算吗？”

“一般是要对身体和精神产生极大冲击才可以，我个人认为人格分裂是身体在应对难以接受的事实时，所进行的一种自我保护。”

赵医生半开玩笑似地说：“你知道吧，成年人一般都会把问题甩给别人，只有孩子才会固执地认为问题出在自己身上。所以成年人一般不会因为单纯的伤害而导致人格分裂。他们导致人格分裂的原因，一半是因为无法弥补的过错。一半则是巨大的压力。”

江从文低声自语：“成年了也会这样吗？”

“会。这如果还伴有其它不良嗜好，那可能就更大了。”赵医生严肃地说：“你该戒酒了，江先生。”

江从文沮丧地望向窗外：“你们能放开我吗？”

护士说了一句：“按规定是不能的。”

赵医生摆了摆手，示意护士别说话：“是暂时不能。我想换个环境或许能好一些，我还有一些情况需要向你了解。”

几分钟后，护士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江从文到了空旷的室外。

“今天阳光不错，没有那么刺眼。”赵医生像是在和江从文聊天：“如果你记不清中间发生了什么，那你可以告诉我以前有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江从文脸上闪过一抹恐惧：“发生过，不过我还能勉强控制住。”他的声调陡然高了起来：“我就感觉身体里好像住着一个恶魔，有时候身体会被恶魔操控，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上就会出现伤痕。”

“自残也是一种表达情绪的方法，你大概是受到了某种刺激。或许我应该给你开一些抗抑郁的药物。”赵医生想了想说：“这样吧，你今天上午，或者昨天晚上有没有做过梦。”

“梦？”江从文脸上的诧异很快被一种难以描述的惊恐覆盖：“我想起来了，我做过一个梦！我是不是伤到人了？”

“你冷静一下。你没有造成很严重的后果，对方表示不再计较。”赵医生双手搭在江从文的肩膀上：“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梦的内容吗？”

江从文缓缓开口：“我好像看到了一个人，他的模样和他太像了！我没控制住，他跟我——”江从文忽然停顿，紧接着脸上浮现出了狰狞：“我跟他有仇！我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护士眉宇间流露出了担心的神色，江从文的声音越发令人心悸：“我看到了他，我就想砍死他，我手上拿着一把刀，我就砍过去！”江从文动不了，他的肩膀使劲用力：“就这样，我砍了他几十刀。”

赵医生若有所思地说：“梦里的事情反映到了现实，这说明记忆以片段和修改后的形式存在于你的大脑，这确实是人格分裂症的早期症状。”

“那个人伤的重吗？”江从文沉默片刻才意识到了问题。

“放心，你当时拿着的是一卷报纸。”赵医生用手轻抚江从文脸上的淤青：“说实话，你伤的可比对方重多了。要不是热心群众多，你可能暂时不会出现在精神病院。”

护士忽然笑了一声。江从文也放下了悬着的心。

“据我推测，你之前认为的恶魔可能就是因为这个人引起的。”

“他确实不是人，是畜牲，是恶魔。不过我不怕他，有机会我一定要宰了他！”

赵医生双手下压：“冷静，我说个不太和乎法律的事情，你就算是想宰了他，也得先出院不是吗？”

江从文沉默了。

赵医生继续说：“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吗？还是文学或影视作品里的角色？还是说是因为以前工作或者生活上，因为一些意外而产生的刺激？你的朋友说你以前是在云南做生意，这个刺激是在云南那边产生的吗？”

江从文还是在沉默。

赵医生顺着江从文的目光，看到了一个人，也是精神病院的患者：“你认识顾阳吗？他算是精神病院的常客了，不过他的病症要比你的轻。一般用不了多久就会出院。”

护士的惊呼声传进了赵医生的耳朵，他低下头，赫然看到刚刚还十分冷静的江从文，此刻青筋暴跳，牙齿咯咯作响，俨然一副已经失去理智的癫狂模样。

江从文突然喊了两声。

“恶魔！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