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床榻旁边,则坐着一个蓝灰色长衫、须发微白的中年郎中。
后者一边平探右手三指的按住胡贵的左手手腕,一边用空出的左手轻捋颊下长须,口中念念有词的嘀咕着什么。
如此过了一分多钟的时间,中年郎中才摇了摇头、撤回右手三指的站起身来。
“关大夫,如何?”
看到中年郎中的动作,胡全身形一晃的来到近前,用急切而忐忑的语气问道。
中年郎中闻言没有说话,而是探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房门,迈步走了出去。
胡全见此眼角一跳,却没有多说什么,沉默的跟了出去。
出了房门,一直走到外面院子的墙角。
中年郎中才站住脚的回过身来,轻叹一声的对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的胡全道:
“虽然有金丝软甲护体,但掌力中暗藏的劲道,还是有大半侵入脏腑。”
“好在救助的还算及时,配合你们民兵队的秘制伤药,保住性命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但令郎毕竟内腑受创,尤其是正面遭受掌击的肺脏,伤势更是尤为严重。”
“除非能求请陈家堡赐下治伤宝药,否则势必难以痊愈。”
听了中年郎中的话,胡全的心里顿时一沉。
他虽然身为民兵队伙房主事,看似大权在握。
但在高高在上的陈家眼里,不过是一条稍微强壮点的走狗罢了。
在没有足够功勋兑换的情况下,他光凭自身一张老脸,怎么可能让陈家把连宗室子弟都要抢破头的宝药赐给他。
一念至此,胡全的心里顿时一片灰败,但还是不死心的追问道:
“关大夫,那小儿的武道修炼……”
“自是不能再练!”
中年大夫闻言眉头一皱,不客气的打断道:
“武道修炼,首重呼吸!”
“令郎肺脏遭创,除非服用入品的愈伤宝药,才有根治病患的希望。”
“否则以后必然呼吸难畅,连普通人都略有不如,又怎能修炼负荷颇高的呼吸秘术呢?”
听了中年大夫的话,胡全拢在衣袖中的双手骤然握紧。
但他却没有多说什么,礼敬有加的将中年郎中送走。
一直到再次回到胡贵卧房所在的院子里,他的脸色才骤然阴郁了下来。
看着天空中纷扬落下的雪花,胡全心里只觉憋闷异常。
他的儿子胡贵从小天赋异禀,乃是根骨绝佳的武道奇才。
原本只要悉心培养,待其成年后踏入武道,胡家的飞黄腾达便指日可待。
却不想在胡贵八岁那年,一家人进山游玩时不幸染了一场怪病。
回来后不久,便通体发热的高烧了一天一夜。
原本在高热退去后,以胡贵远超常人的身体底子,应该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却不想身体虽然没事,但脑子却出了问题。
不仅随着年龄增长,变得愈发偏激乖戾。
反应速度还总是比常人慢上一拍,以至于在接触武道修炼后进境极慢。
放着远超常人的根骨资质,却一晃七年连固本培元的关卡都过不去。
后来经高人指点,说胡贵若能在四十岁前修到养血后期。
那么借助吐纳秘术的引导,他的脑疾便有恢复的希望。
也正是有着这点念想在,哪怕七年里搭进去银钱无数,胡全也始终没有放弃。
却不想因为这次原本微不足道的纳妾小事,却直接把他坚持多年的希望彻底断送了!
一念至此,胡全心中的愤懑之意便愈加浓烈。
既是对那个出手重创胡贵的覃伯,也是对站在其背后下令经办此事的陈文昌。
当然,还有策划并主导了这次事件的陆丰,以及参与到这次事件里的每一个人。
可惜,陈文昌虽然并非陈家主脉所出,但其不管是身份还是实力,都远远不是胡全一个小小的民兵队伙房主事,所能招惹对付得了的。
别的不说,光是其身边的那个覃伯,就能随手拍死他。
因此,在作为始作俑者的周勉一家,以及参与其中的牙行张经纪等人,已经被尽数诛灭殆尽的情况下。
胡全的一腔恨意,便尽数着落在了仅存的陆丰身上。
“哼!”
“以为扯了陈家堡的人作虎皮,我就不敢动你了么?”
口中轻哼了一声,胡全目光阴冷的暗暗冷笑道。
随后他的目光一转,看了眼房门紧闭的儿子卧房。
最终没有再进去,而是身形一转的掉头朝着小院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