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把东西放下!”
“否则……我就喊丰哥儿了!”
“嘿嘿,月姐又想拿话诳我?”
“刚才你和徐郎中说的话,我可全都听见了!”
“丰哥儿的病药石难医,已经没有几天可活了!”
……
朦胧之中,一阵压抑的争吵声隐隐传来,将张文的意识从浑噩中惊醒。
是谁在说话?
他的心中一动,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
然后他就醒了。
被吓醒的!
入目之处,是一间由斑驳土墙围成,内里空荡阴暗的棚屋。
而他此时正以平躺之姿,仰卧在棚屋内侧的角落处。
几米之外,透过一扇虚掩着的破旧木门,依稀可以看见两道彼此拉扯着的身影。
不时有压抑的叱骂声,从这个方向传来。
“这是哪?”
“我怎么会在这里?”
短暂的愣怔后,张文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想要坐起身体。
却发现浑身上下疲乏至极,别说翻身坐起了,就连动弹一下手臂,他都千难万难的无法做到。
此外,随着他的身体挣动,竟像是触发了某种机关。
冥冥之中,张文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嗡’了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
紧跟着便有无数散乱的记忆,潮水一般灌进他的脑海:
大月皇朝,青阳府,白口县,临溪镇……
陆丰,十六岁,家中独子,父母双亡……
……
一道道信息,混杂着一幕幕场景,在张文脑海中不断闪现。
将他本就混乱的思绪,冲击的更加支离破碎。
如此过了好一阵,张文才稍稍缓过劲来,同时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问题:
他穿越了!
而且还是魂穿!
他此时所处的,是一个与地球迥然不同的异世界!
这个世界的社会秩序十分落后,似乎还处于封建时代。
而他眼下的身份,则是这个世界的最底层——
一个因祖上犯事被举家发配到边疆苦寒之地,位列士、农、工、商四大体系之外的罪民。
按照这个世界的律法,罪民不仅不许读书识字,就连务农做工都不行。
只能从事打渔捕蛙、砍柴烧炭等最底层的活计。
前身原本父母双全。
靠着在山中打猎摘采,一家人的生活虽然清苦,倒也能勉强维持。
但随着今年年初,二老进山后一去不回,家里的境况便急转直下。
偏偏半个月前,前身进山砍柴时,又不慎被一具捕兽夹伤了右腿。
虽然侥幸没被打断骨头,但由于缺少消毒手段,外加夏末的气温又比较高,破溃的伤口很快感染发炎。
在勉强抗了几天后,前身再难支撑,最终病倒在了床上。
再往后,张文就过来了。
“简直是天崩开局啊!”
看着周围‘真·家徒四壁’的居住环境,张文幽幽的叹了口气。
而在他努力消化前身记忆的同时,外面的争吵声也变得愈发激烈:
“我拿的这些东西,都是我们老陆家的财产,关你一个外人什么事?”
“如今二叔二婶不在,等过几天丰哥儿走了,便该由我这个堂弟来继承家产!”
“哼,这可是《大月律》里定的规矩,你就是告到县衙我也不怕!”
“你……混蛋!”
……
耐着性子听到这里,结合刚继承的部分记忆,张文总算理清了屋外两人的身份和背景。
其中那个恼怒中透着悲愤的女声,应该是隔壁周大爷家的孙女周月。
她与前身算是青梅竹马,自小就十分亲近。
前身病倒后,全靠她无微不至的照顾,才得以支撑到今天。
至于另外一道与周月争吵的男声,应该是前身的堂弟陆安。
“嘶——”
“人都还没死透呢,就跑上门来谋夺家产?这吃相也太难看了吧?”
“关键这个陆安自小父母双亡,还是靠着前身一家的接济,才勉强得以长大的!”
“这是养了个白眼狼啊!”
想到这里,张文的双眼微眯,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怒意。
这股怒意来的十分猛烈。
除了他作为旁观者最质朴的正义感外,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别的成分。
“是受了前身记忆的影响吗?”
察觉到异常后,张文的心里一动。
然而,外面愈演愈烈的争吵,却不容他去细想。
他下意识的想要从床上坐起,但孱弱无力的身体,根本不支持他这么做。
“看来,暴力驱逐是不用想了。”
“为今之计,只能先想办法把人惊走再说!”
念头电转间,张文心里很快有了计较。
他躺在床上,先是连着做了几个深呼吸,在略作酝酿后,才竭力拔高嗓门的沉声道:
“月姐,是你在外面吗?”
“发生什么事了?”
随着这两声中气十足的话音落下,门外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隐约之间,张文听到一串脚步声悄然远去。
与此同时,伴随着‘吱呀’一声轻响,棚屋原本虚掩着的破旧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道瘦削的身影从门后转出,映入陆丰眼帘。
正是周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