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的风吹过沙丘,不知是哪位风神经过这片沙丘,让碎沙荒凉的丘地变成了丘陵绿野。
青龙主神放下的生机,造出了无数草木青翠,洪荒大地被一片淡绿色覆盖。
不知何时,从哪里飞来了鸟儿。
又过百年,这片原野上长起了一颗颗古木,古木遮阳,丘陵之地化作了林原。
小丘下,那一截蛇骨被风吹,被雨打,古木遮阳,受月之阴。
又过百年,那节骨被埋入了泥土中,层层腐叶堆积,大地隆升,它被掩埋得只剩下一小截指甲盖大小的地方露在了外面。
再过百年,森林里有了鸟有了虫,有了走兽。
三千智慧者秉承了天地气运,又造了万物,一个个都成为了大神通者,都是一族一物种的造化之神。
他们所创造的种族也在逐渐向洪荒大地各处繁衍生息,传递着生。
但他们所创造的生灵都是无灵者众,没有灵智,不知天地,不知仙神,更不知大道。
那片森林中,那截白骨在某一日被一只狐狸寻找食物时扒拉了出来,经过时日长久的侵蚀白骨已经十分脆弱了。
小狐狸一爪子拍下直接四分五裂了。
有一日,一头熊经过这里,踩在了白骨上,白骨又碎成了更多块。
又过了几十年,这条蛇骨已经碎成了上百块细小如指甲的骨了。或许再过几十年它就会碎成粉末,化作天地间的尘土。
一切的一切,都要从这一日开始改变。
森林中,走进了一個美丽的人,祂有着一头青墨色的秀发,双目中没有仙的飘然,祂会低头,看自己身下的物种。
在祂身后,是一条长长的蛇尾,蛇尾上有着十万鳞,每一块鳞片上都铭刻着一个物种。
祂穿过森林,百兽视而不见,仿若祂与百兽在不同的时空中行走。
直到祂看到了一片零碎的白石,目中流转,看清了这是条蛇骨。
祂叹了口气,拂手,碎石般的蛇骨飞起,漂浮在空中,一共二百零六骨。
这骨得了祂的一口叹息,骨质如雪,阴气顿生。
白骨在空中起伏飘动,祂忽然想到了什么,心念一动,二百零六块骨如同石子堆成一片云。
然后又垒成了一棵树,再然后拼成了一条蛇。
祂眼中神光闪烁,二百零六骨被埋入土中。
然后祂又继续启程,祂想走过洪荒大地,观众生,看着懵懂无知的生灵,祂只觉得有种死寂。
当三千智慧者都在争取修道,向着那圣人境超脱而去时,祂在行走洪荒,用自己的鳞记下了一个个种族。
祂是造化之神,哪怕经历了两次大劫陨落,仍旧有着造化权柄。
祂看到了众大能的造化,但那些并不是造化,只是生。
只是捏了个样式,再赋予生机,就成了活物。
和造化沾不上边。
祂一路走过山河大地,用人身蛇尾在天地间留下了无数痕迹,祂的足迹从东走到西,从北走到南,又从西南走向东方大海。
在祂的身后,蛇尾划过大地,留下了两条长长的印,神的气息千年不散,风雨汇聚,大地变迁,这里汇聚出了水。
祂走的的沙地,变成了大河。
祂走过的泥泽,变成了长江。
直到祂再次回了东方大地,来到了崆峒山前,翻身而过,看到了阴冥。
造化之神翻过山,惊动了阴山。
阴山如今已是冥神,在冥之内无所不能及,与圣比肩。
他拦住了造化之神,道:“你是阳界之神,不可入阴冥。”
造化之神却道:“我走完了生,还未经历死。
我行造化,造化的不是一族,一物,一界,而是天地。
阳间的天地,阴间的天地。
皇天不阻,后土不拦。”
当祂说出这话时,阴山犹豫了下,道:“那便请造化阴冥。”
造化之神走入了阴间,感受着死。
祂一路走去,牛头马面好奇的打量着,一只只乌鸦们好奇的收起翅膀观望着祂。
一个个鬼修有的对祂恶言相向,有的热情指路,祂一直都温柔的对待。
祂从未出过手,没有谁知道祂的实力,但却能行走阴阳,安然无恙,故而更多的人与神都更加忌惮。
造化之神走过了十王之地,祂来到了黄泉,走过忘川,河畔,三千曼陀罗和曼珠沙华为祂绽放摇曳。
祂走过了奈何桥,看见了六道轮回。
轮回的光阴照耀下,祂感受到了生机的流逝,感知到了死。
祂的躯体内,生在消,死在涨。
生死阴阳的界限在祂体内被打破,祂的容颜不再美丽,祂的青丝化作霜发,祂光泽柔和的肌肤化作了干瘪的皱纹,祂在一步步走向死。
造化之神呆了三千年,观了六道轮回三千年,在祂身上的死浓郁到了极致。
“我会死吗?”
没人回答祂。
造化之神想起了自己见过的十万种族,想到了阳间的生,还有阴冥的万千魂魄。
或许是某只蝴蝶煽动了翅膀,也或许是那二百零六块骨动了一下。
这位造化之神猛然醒悟,祂领悟到了生死与造化,生非生,死非死。
生为阳,死为阴,生死只是一种存在的变化。
物在阳界应有生命,物在阴界当有死命。
祂要造化的不只是生命,还有死命!
祂没有宣告天地,只是毅然斩下了自己的蛇尾,血流忘川,造化引入,半条忘川河成为了三途水。
六道轮回震动,因为阴界有了造化。
天道震动,因为阳界在阴界也有了造化。
祂的蛇尾在六道轮回中化作一道身影走出,补全六道轮回阴冥之界。
祂的人身在上升,回归了洪荒。
阴界六道轮回的奈何桥上,多出了个老婆婆,慈眉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