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布之下,形如葫芦,水流向东百丈,便出得谷口。
谷内,乱七八糟的搭建了许多窝棚,人影攒动,像无头苍蝇一般四处奔逃、哭喊、尖叫......
地上、溪水中,横七竖八的躺着十数具尸体。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有被羽箭射死,有被乱刀砍死,有的还未断气,正在痛苦哀嚎。
不大的谷口处,正立着两名手持血剑的技击之士(步卒)。
长剑挥动,一名企图逃出谷口的瘦小男子,倒在了他们的脚下。
血如泉涌,头颅翻滚!
前方大石上一羽士(弓箭手)邪笑,猿臂搭箭,似在寻找着猎物。
嗖~
羽箭脱弦,命中了五十步外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妪后心。
箭头如锥,穿过心口,刺入了怀中孙儿的咽喉!
见得孙儿没了呼吸,老妪呕血悲嚎,却是无声,终无力的倒在血泊之中。
“一箭双雕,彩!”
“他嬢的重九,好射术!”
守在谷口的甲士抹去脸上血水,大声赞叹。
重九取下嘴中衔着的羽箭,笑骂回来。
“没见识的憨货,乃公便是射汝二人胯下那话儿,也可一箭双雕,哈哈哈......”
那二人不仅不怒,反倒同时抖擞胯下,哈哈大笑。
谷口外的青石后,诸葛寿眉头紧锁。
他从瀑布上方,绕行而下至此,第一眼便看到了眼前惨绝人寰的一幕。
龙骧军不愧虎狼之名,竟然向手无寸铁的流民百姓下此毒手!
这,还是人吗?
这么多条性命,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救?
怎么救?对方人数是自己十倍,以一敌十?别开玩笑了。
葛寿啊葛寿,哦不对,诸葛寿啊诸葛寿,你还有泼天富贵等着呢,没必要在这当英雄,白白送死。
对对对,就当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而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去之时,谷内又传来了惨叫哀嚎声。
一体壮如牛的什长,正带着六名技击之士,提着染血长剑,扇形包围驱赶着人群,将流民集中到一块空地上。
但有动作稍慢之人,皆被无情斩杀。
另外两名技击之士正在草棚内四处翻找。
“什长,只有些破铜板,粮食就找到这些了。”
那什长看了看麾下怀中几包干瘪的粮袋,估摸着都不够自己一个人吃,顿时瞪目横眉,剑指人群。
数十流民被这一指,瑟缩后退。
”说,粮食呢?都藏在哪?“
流民纷纷摇头,不敢言语。
一老叟颤颤巍巍,跪在什长跟前,叩头不止。
”将军,没了没了......就剩下那点,想着留种的,您行行好,放过......啊!“
话音未落,长剑已刺入老叟后背,随即抽出,带起一道渗人的血箭,惊得人群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什长脚踩老叟尸身,脸上刀疤愈发狰狞。
”乃公奉命搜山,捉拿武国溃卒,是为尔等日后安宁着想,如今奔劳多日饥饿难耐,尔等竟然无粮以待,那便休怪某不仁了。“
说罢,他指向人群,与左右笑谈。
”尔等食得人肉,可知人肉哪种最是美味?”
左右似是回味!
“当是妙龄女子,细皮嫩肉......”
“不对不对,某食过一个胖子,满嘴流油,那叫一个爽利。”
流民瞬间被吓的面无人色,哀嚎乞求。
什长露出一口黄牙,微微摇指,面目骇人。
“都不对,唯有小儿...呵呵...最是美味。”
他舔了舔厚实的嘴唇,发出了不似人为的笑声。
“二三子,且挑两个最是细嫩的小羊羔,乃公今日要先打打牙祭,再好好享受一番。”
猩红的目光,贪婪的扫视向几名妙龄女郎。
大手一通乱摸,尖叫声此起彼伏。
左右麾下亦是大笑,提剑上前。
一时间,谷内哀嚎四起,恍如炼狱......
谷口,石后。
“龙骧之军嗜食人,以小儿为上,妇女次之,男子又次之,嗟乎禽兽矣,寿见而必杀之......”
诸葛寿双手抱头捂耳,颤口大张,不住重复着身体原主人记忆中的话。
“必杀之!”
“不不不,那是你,我杀不了他们,他们都是吃人的生番,是野兽!我会死的,会死的!”
他忽又青筋隆起,沉吟若嘶。
”龙骧灭楚,选男女赢弱者,凌肉熏干,以给军食......楚人几如彘犬,悲乎,乱世人命如草芥。“
他忽而面容扭曲、汗如雨下。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你已经死了...死了...我不是你,不是你.....!”
“是啊,我生来就是鸿鹄,而你不过是鸠占鹊巢的......懦夫!你不是一直想要泼天富贵吗?怎么有野心没胆量......怕死了?呵~你也配!”
忽然,他目光一凝,猛地惊醒!
注视着已然出鞘的横刀!
刀身乌如黑龙鳞甲,刃如赤血。
却不知何时,刀柄尾部双龙铜环上的红绳已紧紧缠绕在了自己右手上!
望着手上缠绕的红绳,微微愣神,随之苦笑难堪。
‘虎狼食人,刀已出鞘,你还在想什么?想那平庸无为的过去,还是......泼天富贵下的野心?呵~,也好,今若不死,吾......便是诸葛寿!’
额上眉间紫气若桑,重华目一一扫过谷内龙骧军。
重华目可辨人境界,窥人生辰八字。
被此目所视者,项上现银白之符,曰之后天之姿;玄墨之符,曰之先天之姿。可细分为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天干。无符印则代表普通人或者境界高出自身太多,癸九品,壬八品,辛七品,依此类推至乙一品、甲者为极境。
目下谷中十人,只有那什长呈银白壬符,正是八品武人,自己恐难匹敌。
然......
“九死一生,方为丈夫!”
言罢,他已单手按石面,一跃而起......
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