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她便看到了从房顶抛下来一个泛着银光的东西,下意识伸手接住,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把钥匙,便听到头顶传来说话声:“给你送院子的钥匙。”
春草闻言点了点头,将那钥匙给收了进自己的怀里,想着就要往回灶房去,走了两步自觉不对劲,扭头一看,石坪还在那儿一动不动好像根本不想走的样子。早已习惯了石坪那种说完事就立马消失的春草,第一次遇着他不主动离开的情况,顿觉浑身上下都不对劲,正想说话呢,便又听见了石坪开口。
“你怎么不答应他?”
一贯生冷的语调让人听不出情绪。
春草不解地看向隐在一片漆黑里只看得到周遭轮廓的石坪,稍稍一愣神才想起来他在说什么,仿佛自嘲地笑了笑,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你倒是敢说。”石坪藏在阴影里的视线好像若有若无,月下清辉落在那不远处的人身上,面笼柔光,泛着莹白的肌肤瞧着似是吹弹可破。石坪定了定心神,刻意地忽视面前这姑娘的注视,丢下一声“走了”便又没入浓稠的夜色里。
春草无声地站立看着石坪离去的地方,过了好一阵,才好像回过神来的模样,慢慢地挪回灶房去。
次日一早。
“春草姐姐!”春草刚出的家门走了没多远就听到后头传来一阵叫唤,回头一看便看见了邻家那李小姑娘手上提着竹篮子迈着小短腿往自己这边奔,“姐姐,我和你一起采药去!”
春草瞧着眼前这扒拉着自己衣角料定了不肯撒手的李二丫,只觉一阵头疼,若是她跟去了,那怎么给石坪的两只兔子喂吃的啊!
“春草姐姐,我今天出来前和我娘说了,她可是准了我跟着你上山玩儿的,你可不能不带我!”李二丫瞧见春草好像面有难色的样子,连忙把自己娘亲给搬出来了。
春草无力地冲李二丫扯了扯嘴角,说道:“那你可不能捣乱啊。”
“我保证!”李二丫兴致勃勃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又叽叽喳喳的说起话来:“我哥哥今天天都才刚刚亮就出门了,都那早饭都来得及吃。”
“村里头给他们备了干粮在路上吃,你不用担心。”春草回想了下今天刚亮的时候家里头那兵荒马乱的样子,说是要给三哥备粮食,大嫂愣是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就来砸她灶房门了,又是烧水又是熬粥的,结果那拉了一车子人的石坪到了村口接午三的时候就说村里头都给备好了东西在路上吃,让她白忙活了一趟。
二人一路扯着话,一路拈花带草的倒是收获满满。可这长时间耽搁下来,春草也是心焦着石坪院子里头的两只兔子,原本按她那计划是想着进了林子就直接往山上奔,可这身边跟了个李小姑娘,着实让她难办。
李二丫捻了一株药草,正回头想跟春草讨赏呢,然而却瞧见了她那春草姐姐秀眉微蹙,觉得像是在为了什么事情烦恼的模样,便试探地问了问,却又收获了她一记为难的笑容,这小丫头内心就更不安了,以为自己招了她的烦一时心下大乱。
愁苦了好一阵的春草回过神来发现李二丫那满脸都写上了焦急不安,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问了,得知了李小姑娘以为是自己做错什么惹了春草不悦,她一时失笑,思量了片刻还是下定了决心。
“来,姐姐带你去个好地方。”
李二丫这小姑娘玩心一下就被闹了起来,咧开了嘴扬声应道:“好啊好啊!”
春草捏了捏藏在衣袖里的钥匙,低声道:“那你可不能把这事给说出去,谁都不许说!”
李二丫听见了春草这难得一次的严肃语气,忙不迭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使劲地摇了摇头,这娇憨的模样倒是让春草不住的笑了起来。
“姐姐你刚才让我采的药材就是要拿来喂兔子的啊?”李二丫逗弄着眼前的两团毛茸茸的白兔,说道。
春草手上捏着一把细长的药草,看了眼蹲在一边的李小姑娘,李二丫见了这院子什么也没有问只安安分分地跟着她走,不问这院子是哪里是谁的,也不问来做什么,见了兔子就一心扑到兔子上头了,倒是让春草放松了不少,至少不用去想该怎么回答那丫头天马行空的问题这一点就已经让人舒坦不少了。
一晃四日便这样过去了,春草倒是纳闷李二丫这丫头每天都准时在她家外头蹲点,做到这份上了也不好不带她上去,而且自二丫知道了山顶上石坪那家小院之后便回回都想着明里暗里地暗示她去小院那儿玩去。
“姐姐,咱们赶紧走吧,那房子里头的兔子还等着咱们呢!”李二丫拉着春草往密林方向走,那张肉乎乎的小脸上满是期待。
春草被她扯得一个踉跄差些便扑倒在地,幸好手边上还掺着枝木拐杖,脸上写满了哭笑不得,说道:“你慢点,别着急啊,你得先给它们带些吃的才好上去啊!”
春草说罢就看了看树叶遮挡间的蓝天,心里头估摸着时辰。
石坪他们应当还不会这么早回来的。
“姐姐你那箩筐都快满上了,还等什么啊?”李二丫听了春草那话之后显得更着急了。
春草琢磨了一下,说道:“成吧咱们这会儿就上去,那院子的主人今天就回来了……”咱们以后就不用上去喂兔子了。
李二丫好像听懂了春草的言外之意,那兴高采烈的样子顿时少了几分。
春草见状倒是揉了揉她的头,并不接着说话,率先迈过了两边的草蔓。
石坪推门而入的时候,映入眼帘里的是两个姑娘正蹲在地上逗弄着自己家几日不见的两只毛团,玩的不亦乐乎,连这小院门都开了还没丝毫察觉。
春草面带微笑地揉着小兔子毛团的背,余光瞧见了一个深色的衣角,吓得猛然抬头,发觉竟是石坪回来了,不过一愣便又扬起笑容来,温声道:“你回来了。”
李二丫玩的正开心呢,被春草突如其来的一声也是跟着抬了头,惊呼了一声,又一个不小心屁股着地的摔了下去。二人皆是被李二丫那声叫唤移了注意力,不约而同地注视着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李二丫闹了个大红脸,赶紧自己扶着墙壁给爬了起来,又指着石坪问道。
石坪听见这话倒是挑了挑眉,没有回答反而颇为玩味地看向了春草。
春草只好硬着头皮开口解释说:“这是石二哥的家。”
李二丫惊得指着他们二人说不出话来,倒是“你你你……”了好半天。
“着实是抱歉我这几天擅自把这小丫头给带上来了,咱们这下就回去。”
石坪余光瞟见站在自己身旁的春草正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说道:“无碍,来了就来了,喝杯茶再走吧。”这一说完,就率先迈开步子出了门,又想起来自己手上的东西,抬起来扬了扬,说道:“我还带了些糕点。”
春草无奈地看着石坪放下了话之后就自顾自地出了门,回身便瞧见了那李二丫目瞪口呆的模样,两步上前拉过了这别扭不愿意走的小姑娘,又好声劝了一番才拉着勉强答应的她往院子外头的那一方矮桌走去。
她们俩这回耽搁的时间里石坪已经是提着装了水的茶壶往矮桌那头走了,春草见状赶紧熟稔地生火,这番动作倒是让李二丫脸色更加不好看。石坪倒是没有什么别的反应只是自顾自地煮了茶还将他带回来的糕点分开来,摆在了矮桌前,便同春草聊起来他这几日的见闻。
“咕”
二人相谈甚欢的时候突然听见了这样一声,齐齐闭了嘴,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从刚才一开始便沉默不语连口茶都不喝的李二丫。那小丫头被他们两这样注视,早已是连那黝黑的肤色都盖不住地红了脸。
春草无奈的笑笑,拿起桌上的一块糕点便往李二丫嘴里塞去,说道:“看在糕点好吃的份上就原谅石二哥呗?”
李二丫被春草猛地那么一塞,呛的说不出话来,赶紧拿过了桌上还没喝的茶水一下灌了个见底,拍着自己的胸脯扬声道:“原谅就原谅!这些糕点可都拿来给我赔罪了!”
二人闻言皆是一愣,反而又朗声跟着笑起来,欢声笑语随着日头升起多添了几分。
“啊!你这死丫头!背着家里头人在这勾男人呢!”
正当三人说得正欢的时候,事态突变,那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林子里钻出来一个手执竹竿的妇人,嘴上正大吼着往他们这边冲来,不过三两步的距离,她那竹竿已经直接一下甩到了春草的后背上。
石坪眼疾手快地伸手一下扯住了那竹竿,可尽管如此那后头的地方已经狠狠地打上了春草,这样突变的事情惹的李二丫尖叫着往一旁倒去,一下摔在了草地上。
“大嫂!你做什么!”春草只觉背上火辣辣的疼,扭头过去一看那走近满是怒容的人竟是自己的大嫂杨氏,忍着疼痛沉声问道。
大嫂杨氏见春草竟然还敢先口回斥了,眼里火光更甚,一下便骂了起来:“我说呢,这些日子殷殷勤勤地往山上跑,原来是来会情郎来了啊?”
大嫂杨氏嘴上不停,赶紧扑了过去一把掐上春草的手臂。
春草躲着她那泼妇一般的动作,又回问道:“我哪里有,我上山都是采药来的!”
“你这个不检点的骚货,若不是我跟着上了山,在外头瞧着你们俩眉来眼去的,你还不打算认了是么?先前还口口声声宁愿去死还不嫁呢,现在就跑人家家里头来调情来了啊!你娘可怜生出来你这样一个贱命的东西!”
春草被她掐的生疼,石坪外头这地方又没处可去,她心里一着急就赶紧窜到石坪身后去了。
石坪这会儿刚将梁氏的那根竹竿给夺了过来,面色阴沉地看着梁氏。
“还跑情郎那头去了?说你不要脸你还真不要了是么?你以为村里头都把你这样小贱货怎么处置?”杨氏瞪着那站在春草前边的高大男人,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沫,又说道,“石家老二,你可麻溜的给老娘闪开了,咱家处置女儿可不关你的事!”
石坪面无表情地将目光一直停留在眼前气势汹汹的梁氏身上,良久说道:“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
大嫂杨氏听见这话便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倒是没想到这石家老二本事倒不小,叉着腰来哼了一声,不怀好意地冷笑道:“我想怎样?先前那样说是不愿意娶咱们春草,现在倒是背地里偷着情毁她清白,这让咱们老午家的脸往哪儿放?别以为咱们老午家的好欺负啊,你们石家那些腌臜事,还私底下把咱们那天的事情给传出去害得春草名声坏掉的事咱们还没算呢!”
石坪看着午家大嫂杨氏并不接话,余光瞟了下一边跌到了地上一脸震惊的李二丫,眼睛里闪过意味不明的光亮。
“这账你要是不肯认,春草那坏掉的名声怎么办,咱们老午家那么多年的心血不是打水漂了?”
石坪听她这样长篇大论,扯了扯嘴角冷笑了一声,言语里皆是讽刺的意味:“看来春草是你们挣钱的工具了?”
躲在石坪后头不作声的春草恍惚间听到这样一句话,眼里的模糊更多,抬手来捂住了压抑不住的嘴,以防那哭声从指缝掉落。
“挣钱?说起来挣钱这事,前些日子里你可是亲口说了不会娶那小贱货的,现在倒好勾着她往你地盘里走,孤男寡女的这一待就是好久了,这一时间长了谁知道咱们午家什么时候多出来个姓石的小野种?你现在这样可不能不负责了,买你也必须得给我买回去。”大嫂杨氏看着石坪后头露出来属于春草的那一点衣角,又说道。
“你要是不买,那索性就丢窑子里去好了,反正也是个不清白的姑娘,嫁人是无望了。”
“你在威胁我?”石坪耳里钻进来杨氏那一番不分青红皂白毫无逻辑的话,冷声反问。
春草听到大嫂说出的话,不由得怔怔地僵在原地,连捂着自己嘴的手都不住的颤抖起来,豆大的眼泪从睁圆了的双眸夺眶而出,像把把无色的尖刀利刃划过她那白皙的脸颊,剐得她生疼。那些顺着皮肤掉落打在衣物上的泪像锥子跟着凿开了她的心脏,好像她伤惯了都没了感觉那样。
窑子?
“我是身家清白的姑娘啊……我没勾男人!我没有!”春草无力地张了张嘴,可这样的话她还是被自己的手紧捂着,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只是那双肩颤动得更加厉害了。
李二丫呆坐在一边,早早的就被午家大嫂杨氏那样的话给吓得回不了神,直到她听见了那声“窑子”这才反应过来,担忧地看着躲在石坪后头哭的伤心的春草,那平时虽然刻薄的午家大嫂竟然是这样对待春草姐姐的吗?二丫她还以为午家人只是待她差些,小打小闹,像上回赶春草出门已是极限了。
“你胡说!春草姐姐清清白白的!”李二丫随即跟着扑向站在一边洋洋得意等着其余人后话的杨氏,抓着她手臂上的衣服看准了位置就要下口。
午家大嫂杨氏一开始还没注意到李小姑娘在这呢,这下被她扑了个正着,还被生生咬了一口,急忙痛呼,伸手又去甩掉那李二丫的攻势,骂骂咧咧道:“你这没教养的小贱货,撒嘴就是咬!寡妇教出来的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我和你说,我可没威胁你!咱们谈生意讲究的一个愿买一个愿卖,咱也没强迫你,不过就是被糟蹋了个女儿而已,咱们老午家也不稀罕,亏的银子到时候在窑子里头给补上去就好了,谁让这小贱货长了一张好脸,没那个好命呢?”午家大嫂杨氏转头对着石坪笑着说道,说完又不屑地拿眼风瞟了瞟那被她一下拉开的李二丫,“没见识的,你那嘴里说着清白的春草姐姐可是背地里还勾了你哥哥的!还赶着屁股给人家说好话呢?没心眼的傻东西!”
李二丫狠狠地看着午家大嫂,倒是不再说话,就维持着那姿势站到了一边。
午家大嫂杨氏就着自己开的那话茬便开始说给春草往后去的那窑子怎么过赚多少银子细细数着,那言语间的不堪令她话里的当事人春草的那一点心里头的热乎都给一下拔了个干净。
春草咬着下唇,那阵铁锈气息就顺着她的双唇攀进她的嘴,她的喉咙,她的肺腑,她的心脏。半晌,春草她抬起袖子来狠狠地擦了擦自己的双眼,因落泪而红肿的眼睛就更加红了,强迫着自己止住了哭泣,却仍是带着哭腔地喊道:“够了!你说够了没有!”
“你卖我到窑子里去,卖就是了!左右我也贱命一条,就只值个几钱银子,用得着在别人面前这样说?!你是想趁着我还没去窑子之前拉恩客是吗?”说罢春草便从石坪身后站了出来,冲着那妇人杨氏喊着,俨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石坪倒也没想到这一开始便躲到了他身后的春草会突然间这样说,那张漂亮的小脸上攀上的都是些心如死灰和决绝赴死的神情,那样的话倒把他给怔住了,无声而不自觉地微微低头看向了那格外笔挺的春草,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大嫂杨氏被春草那样突如其来的反击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竟无话可说,只站在原地看着春草转身同石坪告别。
“今天让你看笑话了,我们先走一步,谢谢你的款待。”
石坪对上春草那含着沉痛的双眼,强撑着还要同自己告别,一时也是手忙脚乱不知道该说什么回答,只好担心问道:“你没事吗?”
春草摇了摇头不答话,艰难地挤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又蹲下身子去背起来自己的背篓,慢慢地走到李二丫跟前伸手拉住了她,一瘸一瘸地就这么往密林深处的方向走去。
大嫂杨氏这才反应过来,没想到春草会直接给答应了卖窑子去,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面色微沉,见春草和李二丫就这么离去,着急着就要跟上,又想起来站在原地不动的石坪,嘲讽着说道:“看啊,还勾什么男人啊,勾不上还得自己奔窑子里去。”
李二丫扶着身子不住颤抖的春草,慢慢地往山下走,耳边是后头赶上来的午家大嫂杨氏不住的斥骂,二丫她能明显地感受到那杨氏每说一句话,她春草姐姐脸上通红的双眼就瞪得更大了一些,双唇略有些发白,可又掺着那被她咬破的地方流出的血丝来。
“别管她,咱们走咱们的。”春草感受到李二丫满心的不忿和对自己的注视,从喉间挤出来几声几近破碎的话。
大嫂杨氏跟在她们后头听见了这话倒是火气更盛了些,又跟着嘴上不停地骂着,这样走了一阵下来那大嫂杨氏终于歇了声响,也没再说话,只冷笑着看向眼前那两互相搀扶着的人,眼神里都是诡异的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春草和李二丫在前边走着被她盯得头皮发麻,尤其是身上还带着伤又伤上加伤的春草,那后槽牙都不知是不是被她给咬碎了,只是一声不吭地往前走着。
三人这样走回去,原先一个多时辰的路硬是缩成了一个时辰,行至村口的时候春草脸上已是血色尽褪,叫人瞧不出丁点生气来,这样的春草让一边的李二丫更是惊慌,一摸她的手心里头算是冷汗。
李二丫正想说话呢便被春草打断,只听得见她温声道:“你先回去吧,不用担心我。”
“可是……”
“可是什么,赶紧回去!”春草脸上闪过厉色,猛地推了一把李二丫。
大嫂杨氏瞧见两人这副姐妹情深的模样,冷哼了一声,从一旁走了上去猛地撞了她们二人一下,一扭一扭地往午家门前走去。
李二丫并不放心,可春草那样坚持也无法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回了李家。
春草看着李二丫进了屋子,扭头看向了面前敞开的午家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来正打算进门,谁知先她一步回了家的大嫂杨氏突然发难,手上拎着竹扫帚就这么直冲冲地冲了出来,往背着背篓手上还拿着木拐杖的春草一下挥了过去。
春草避让不及便被她一下给打了出去,摔到了午家门外,背上的那背篓一下甩出去一大堆药草,散到了那泥地上,扬起的灰尘瞬间就沾上了她的衣料。
“你个小贱货!偷男人还想进咱们午家门?!”大嫂杨氏手上不停,跑到那倒在了地上的春草跟前用力地打了上去,“让你偷男人!你这小贱货!”
时值傍晚,要入秋了那天色自然暗的快,农家乡里去田里头干活的人都趁着这时候回来了,父老乡亲们哪里知道一进自家村口就能见着这一出大戏,众人听见了午家大嫂杨氏那声“让你偷男人”心下好奇,纷纷快步进了村子围了上来,堵得那村口是一个水泄不通。
“让你偷男人!你还有脸了?!”大嫂杨氏见周遭人多了起来,更是兴奋,嘴上泄愤不止,那竹扫帚一下敲到了春草身上,引得她一声痛呼。
午家老大一行人远远的就听见了自家媳妇儿杨氏的声音,连忙扒开了人群挤到了前头去,见着他媳妇儿杨氏正打着蜷缩在地上不动的春草,连忙喊道:“做什么呢!做什么呢!丢人丢到家门口来了!”说完赶紧的就和午家老二冲上前去拉开了正发着疯的杨氏。
“怎么回事?你们这是干嘛呢?!”午家门口也出来人了,正是午家二嫂张氏推着一脸严肃面色蜡黄坐着竹藤轮椅的午氏出门来了。
午氏见了这阵仗,沉声道:“丢人丢到家门口来了?!大郎儿媳妇你说怎么回事!”
“还不是这小浪蹄子偷人呢!”大嫂见了那么多人在,不屑地哼声说道。
“我没有!”春草听见了这话,虽然被疼痛侵袭着大脑,却也赶紧喊道。
“还说没有呢?我跟着你上山,瞧着你跟那野男人亲亲热热的,连那衣服都脱了!不是那回子偷人的事,又是什么?!你说!”大嫂杨氏不等她驳斥,赶紧尖声说道。
一旁围着的众人听见这话皆是一派哗然,纷纷对地上那狼狈不堪的春草指指点点起来,甚至还有人从后头扔出来一棵白菜,就直接往春草头上砸去。
“小小年纪不学好,学着勾男人?”
“这丫头平日里看着可乖了,哪里想到啊……”
“偷男人还跑后山里去啊?”
“怪不得最近见着这丫头每天早早地就往那后山方向跑啊!”,“……”
春草听着周围那议论纷纷和对她不堪入目的指责,心下一凉,面对周遭的情形她不知道如何为自己辩白,只得看向那头洋洋得意的大嫂杨氏,浑身发着哆嗦,沉声道:“你说我做了偷人那种人,那证据呢?你能拿得出来?我是在哪里偷的男人?什么时候?那个男人又是谁?!”
谁也没想到那满脸都是泪痕的丫头竟能做出这样的反驳来,众人皆是一愣,那被她点出来的大嫂杨氏也同样被问得顿住了,不知如何回复。
“你……那男人,那男人是……是……”大嫂杨氏想起来石坪那武功,却又不敢说。
“按照你那样说,我岂不是可以说其实那偷人的人,是你!你背着我大哥跑到后山去偷男人被我撞见了现在来反咬我一口?!”春草指着大嫂杨氏,慢慢地站了起来。
身后众人那声音又小了起来,细细碎碎地响成一片,眼看着那些人的话就要转到杨氏身上,她顿觉不妙,连忙尖声喊道:“我用性命来担保,就是那死丫头偷人了!我都亲眼瞧着了还能有差么?!我说她偷人了给她卖窑子去她还给我答应了!我若是说的是假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大嫂杨氏一脸决绝模样,那字字句句就这么朗声说了出来。
众人又是一派哗然,觉得这场大戏演的着实是精彩妙绝,便又拿那种不认可的眸光看向了站在空地中央的春草,兴致愈浓,那周遭聚起来的人也因这声势浩大更多了。
“要知道是不是雏有没有偷男人,这还不简单么?陪爷来耍耍不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