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先生，请跟我来，老大已经在等你了。”

那个领头者身形高大、右肩带了一块银色肩甲，上面用红色镜面装饰。他身上散发着一种奇异的、令人上瘾的芬香，而从顶部那个小门进入工厂后，这种味道愈发浓烈。

跟着武装人员，格林穿过了楼梯，到了这间工厂的顶层。顺着围栏走过，格林看到了下面那些不停运做的高达三层的巨型机械。材料被源源不断地摆上流水线，机械吞噬它们，并在最后把它们以一种崭新的形式排出。

那巨大的储液罐将其中装满的像液体黄金纯洁、价值连城的金黄色提取液排出，装进一个个的密封罐。他们将会通过那些头顶上的空中列车流遍整座新城，当然更多的将会和其他工厂的致幻剂一起通过红镜的通道传遍巴尔干半岛和小亚细亚半岛。

“真是不可思议，这种规模的工厂已经赶得上七年前了吧。现在新城的管制可是严格了很多。”格林走在连接了工厂两侧的金属天桥上突然感叹起来。“还有这么多暴徒。”

工厂的这一层几乎被布置成了一个巨大的堡垒，各种重型武器、航空材料建成的工事以及上百名穿着统一的武装人员。

“额……您说的对。啊~前面就到了。”格林让人很难分清是夸赞还是讽刺的话让领头人不知该如何回答，毕竟七年前就是这个被称作龙王的人摧毁了六区的致幻剂行业，当时他差点死在那场大清剿中。

又走了半分钟，他们来到了一间写着“红镜办公室”的房间。那个人敲了敲门。“老大，格林先生到了。”

“进来吧！”爽朗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格林推门进去，三张单人沙发突兀地摆设在两百平的昏暗房间内。正对着门的沙发上方挂了一把巨大的猎斧，夸张的尺寸让人怀疑一般人能否用得起它。

正对门的沙发上的人站了起来，他穿着一件白色双排扣新潮品。他全身高度机械化，白色的甲片让他体表下的黑色金属骨架若隐若现。一个中间破裂的纯黑头部被黑白相间的身体组织簇拥着，立在这个身体的顶端发出持续的笑声。他张开手，绕过茶几向格林走来。

门右边的沙发里坐着一个穿了重装护甲的中年印度裔男性，尽管他的头发花白，但从他的皮肤仍然可以大概的判断出他的年纪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此时他身体右倾，靠在沙发扶手上，翘着腿打量格林。

“哈哈，格林先生，久闻大名。我就是红镜，旁边这位是拉曼先生。”红镜伸出手想和格林握一下，但格林并没有理会他的举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他的笑声在那一瞬停止了，屋内的气氛也随着结束的笑声僵住。

马上，红镜就又笑了起来。他转身向之前的沙发走去，手朝向门左边那张没被做过的沙发。“哈哈，格林先生就请坐在这里吧。莱斯，你也进来吧，把门关上。”他招呼之前的领头人进来。

“格林先生啊，我知道我们的时间都是很宝贵的，所以我也不废话了。你找到艾黎了对吗？再拿个酒杯过来。”红镜斜靠在椅背上，往脑袋上的洞倒了一点威士忌，用相当确信的语气直接向格林发出了致命疑问。

“为什么这么说？”

“哈哈，因为我一直很关注格林先生啊。您今天可是三点就起来了啊~”莱斯拿了个威士忌杯过来。红镜把自己的杯子放下，接过了新来的杯子。“而最近整个新城都没有什么重要的护送任务，除了今天刚发布的，那个关于艾黎的委托，在这个点出城，估计你已经找到了那个小家伙吧。”红镜到了半杯威士忌，把杯子递向格林。

“呵呵，红镜先生你对我的关心和这里的情况让我想起了好几年之前的一个人。”格林坐下来，接过红镜递过来的半满的威士忌杯，指了指站在他红镜身后的莱斯。“吕西安·麦克白，而且这个莱斯当初就是跟他的。”

“有传言说他受到了“科学”的支持才能几乎统治整个四区。如果这个传言是真的的话，那么即便他当时处于那场爆炸的中心，也有可能活下来。”抿了一口威士忌，格林继续说：“当发现你的护卫和他一样都是重度瘾君子的情况下，你是麦克白的可能就提高了。尤其，我在你的身上感受到了和他一样的的味道，野心的味道。”

“不愧是龙王呢……居然用这些奇怪的点就猜出了我是谁。就像是戏剧里的机械降神一样，就算我做了多少的伪装都会被那些超自然的力量戳破。”听完格林的话，麦克白喝光了手中的威士忌。“那么回到问题吧，你找到艾黎了对吧？”

“你的理由还是太单薄了一些，也许我三点只是去泡澡了呢？”格林把墨镜取下放在了茶几上。

麦克白听罢，扭头看了一眼那个印度裔，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而他点了点头。

“好吧……因为婴儿蓝已经修好了，这座城市已经重新回到了他们手上。但到现在他们的委托都还没有撤走。”

“而格林，在这种全城都因他们的态度而惶惶不安的时候。你！大名鼎鼎的龙王！你告诉我，你要出城？那个见鬼的东西在三点逃离了公司的掌控，你三点半从房子里跑了出来，你要和我说你只是去泡澡？还有那个鸦王……那个只会躲在阴影里的情报贩子！他也在这事里。所以我再问你一遍。”

麦克白的语气从一开始的平静变得越来越激动，最后他一次一句的问格林：“你是不是找到了艾黎。”

“……”格林沉默了，他没有去看麦克白那张已经伸长到他的面前的脸上的黢黑空洞，只是沉默着，似乎在想该怎么回答这个激动的人。

“好吧……虽然我不清楚鸦王具体是怎么和你说的，但让我猜一猜……把那个女孩送到维也纳是吗？”见格林毫无反应，麦克白把他那条伸长了数十厘米的脖子缩了回去，前倾的身体也躺会了沙发上，将脸上的空洞对向酒杯，仿佛在专注于将酒杯倒满。

格林眼珠转动，原本在研究地上虫子爬动的奥秘的眸子定住了麦克白。

“呵呵。”麦克白察觉到了他的眼神，轻笑了一下。“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一直在确定你是否拿到了艾黎，虽然我们都知道你找到它了。”

他往头里倒了半杯，继续说：“因为我们的目标并不冲突。你应该也知道拉曼先生是谁了吧，他是“科学”本次外派任务的队长。他需要把艾黎运到“科学”去。这并不冲突，你可以把它送到维也纳，然后拉曼再把它运回总部。”

“是的，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可以和维也纳方面联系，让他们取消你的悬赏令……我们拉曼家族在“科学”还是有些分量的。”那个一直没说话的印度裔也开口了，他微笑着给格林开出了一个客观的奖励。

格林依然沉默。

他们说的太有道理，鸦王和我的约定只是把她送到维也纳，在路上保证她的安全，至于之后怎么样它完全没有交代。

如果我答应的话我既能完成和鸦王那个狗东西的约定，又能获得“科学”的帮助……这似乎是一桩稳赚不赔的生意啊。为什么对这样一件我完全没有理由拒绝的事我会这么不愿意答应吗？

格林的脑中闪过了艾黎粉色的双眼和她灿烂的笑容。不对，她什么时候笑过？为什么我会这么在意她的结局？

突然间，格林只感觉自己眼前一黑，意识又一次堕入了无边的黑暗。

“噗”

格林感觉自己掉进了一片暗淡无声的冰湖中，似乎在这片永恒的宁静中一直待下去也不是什么坏事。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突然从湖中脱离，一阵天旋地转后，他重重的砸落在了冰面上。

湖水从他的肺中不断涌出，眼睛被水糊住，完全看不清周围的东西。隔着耳朵中积存的水，他隐约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缓慢、断续而坚定，那个狐狸面具人的声音，只有在梦中格林才能想起关于这个人的事。

“拒绝……只有拒绝……崇高意志……一切……”

没等他从痛苦的溺水中反应过来，他就又脱离了梦境。

格林猛然睁眼，深吸了一口气。一抬头就看到麦克白和拉曼仍然在看着他，似乎时间并没有过去太久。

此刻的格林已经忘记了梦境里的内容，留下的只有莫名的心悸，以及对于两人提议的坚定抗拒。

“不……你说错了，我没找到她。”格林呼出一口气，缓慢而坚定的回应两人的期待。

“好吧，这是你选的，格林先生。”拉曼似乎有点疑惑格林的决定，但也没有太在意，只是又一次靠在了椅背上。

看见拉曼的反应，麦克白也靠在了椅背上，紧紧盯着面前的茶几，思考着为什么格林会拒绝他们的提议。

格林在拒绝完后也做出了和二人同样的反应。

一时间三人都在紧紧盯着茶几，屋内的气氛越发紧张，冷汗开始从莱斯头盔下的额头渗出。

十几秒后，格林率先打破沉默。“我有在用你们最新的致幻剂，只是现在快用完了，你们这里还有吗？”

“有的有的，莱斯，快给格林先生几支。”麦克白迅速地回应了格林的需求，拉曼在一旁完全没有理会。

莱斯听闻，急忙从腰带上抽出三支装着金黄纯洁液体的针管递给格林。

“谢谢。”结果致幻剂的格林像莱斯道了声谢，将两支放进腰带上的插槽后，随即将剩下的那只全部打入了静脉。

等待致幻剂彻底融入身体，格林随手丢掉了针管。伴随着金属针管落地发出的尖锐声音，格林起身。

“啧，虽然不理解你，但貌似谈崩了啊，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