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先生,很抱歉现在打扰您,但这件事情实在紧急且重要,我能想到的第一人选就是您。
我请求您去白沙公馆,伊丽莎白大街14号,里面会有一个16岁,一米六上下,粉色眼瞳的金发女孩,穿着蓝青色卫衣和黑色短裤。
我希望您能带她去维也纳。虽然我知道您被新政府通缉,这确实是个难题,但我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如果您完成此事,我们便两清了。
若接受,请在三点半前出门。若拒绝,我完全理解,我们之间依然两清,这也是我对我冒昧的补偿。见到她请告诉她您是鸦王的人。
您真挚的友人,鸦王。”
“……真是个不可拒绝的价格。”格林的脑中划过了当他拒绝后数不清的打手冲进屋内来取他狗命的场景,嘴角抽了抽。
“不过也许也是个契机,在这之后将再无能锁住我的链子了。”格林看完信沉吟了一会,仿佛想到了什么计划,又看了一眼那张贴在房顶、各种折痕交叠的风景图。
屋内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是窗外的霓虹灯光和空中钢铁巨兽不断扫视着城市的探照灯。
正对着窗户的一副广告画面突然绽放出炫目的五彩光亮,粉红的虹光让这间屋子的陈设从黑暗中浮现,并为它增添了一点梦幻色彩。
虽然已经22世纪了,但这间屋子还保留着20世纪末的结构,一间空旷的客厅,一个卧室和一间厕所,中间用木门间隔。
屋内的家具乏善可陈,只有一张老式单座皮沙发,一张放满了机械零件和几幅图纸的办公桌、一张床,以及一个漆黑的衣柜,但墙上贴满了两百多年来各种经典电影的海报也许让一些收藏家为之欢呼。
格林的目光跨过摆满了设计图和机械原件的办公桌和凌乱的床铺,最后落在了那个摆在门旁边的漆黑的、被刀痕枪洞所装饰的衣柜上,起身走去。
衣柜被打开时,藏身于阴暗中被压抑许久的魔鬼尖叫着、狂笑着裹挟大片阴影喷涌涌出,当疯狂的喊叫停止时,暂居于衣柜中的黑暗也彻底离去。柜子中是一把口径骇人的短枪、一支匕首以及一把长刀和。
黑色的枪管倒映出格林的风霜的面容,三枚如同电池一样圆滑无害的子弹此时整齐安静的被排放在架子上,但没人会怀疑这些外表恬静的小家伙的力量。
匕首、长刀和毒药对应着猎获、力量和预案。它们三是格林在他早年经历中获得的最宝贵的东西。
勋章、证书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唯有他在战场上的猎获仍然记录着它新主人的荣誉。
“这可能会是我最后一次和你一起行动了。”格林摸着长刀上的半月崩口、划痕以及刀尖那条贯穿了刀身的裂纹,如同在痛心地抚摸爱人身上狰狞的伤疤,那样的小心又那样的用力,仿佛是想要将每个伤口和伤痛刻印在脑中、
力量是天生的,而利器可以让它得到充分的发挥。量身定制的长刀陪伴它坚毅的主人经过了战争、仇杀、磨砺,已然残破,似乎下一刻就会彻底崩裂。将长刀插回剑鞘,隐其锋芒,它看上去就像一把木头拐杖。
三点二十五分,关上了浴室水龙头的格林披上黢黑的衣袍,桌上的小手枪被随手插进腰带,被尘封于柜中的枪则藏进宽大的袖中。将那张海报再次折叠,塞入怀中。戴上红色镜片的圆框眼镜,又一次走到了窗前,窗外的房檐上一滴雨水已经下垂到了极点,摇摇欲坠。
“走吧,我的朋友,再帮我最后一次。”紧接着,他拔出了握在手中的长刀。
虽然体力大不如以前,视死如归的志气也因年龄的增长而消退,但与之相对的是对新生活的渴望在与日俱增。自由,如同致幻剂一样让人上瘾、沉迷,对它的执着与日俱增,一闭眼脑中就会浮现出曾在阿尔卑斯山看到的壮丽景象。
心脏再次蹦起,往日的仇痛、今日的期许、未来的迷茫统统都被投入到那台巨大的熔炉中,燃烧着倾倒进期中结了冰的血浆,加热直至沸腾,再泵出沸腾的血液汇聚成奔驰的长河注入格林的四肢,驱动这具14年前就该彻底停摆的躯体再次运作起来,但不知道这台即老旧的、保养不佳的机械能否撑得下去,获得曾被许诺的自由;还是会在某一刻跟随着前辈的步伐,彻底解体。
三点二十五分零一秒,昏暗的房间内空无一人,风吹起搭在床旁边的轻纱,掉落的水滴被一同带入,落在光滑的瓷砖地面上,或许将无人再来料理的它们会被蒸发再一次回到庞大的水循环中而又一次滴在此地。
随着主人的离去,空荡荡的房间里最后的一丝人气也随之消散,仿佛是一件许久没有人居住过的屋子,毫无生活痕迹,只剩下不久前发出的剑吟还在回响,就像是在给予那个已经远去的人它的回应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