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轻燕飞落，剑光叠影，海棠眼中埋的极深的自我无比强势，在势这一方面，稳压三百异鬼一头，步入敌阵，剑画一线，就连天光也不免黯淡，为一剑铺路。

这一次怪物没有阻拦，只是冷眼看着，与李晓静待不动，丝毫看不出此前他们还曾生死搏杀。

不是放仇忘怨，无非是实力不对等。

此时李晓心境崩解，势域无法统一，便已是跌回鬼字，除却神通，其余神字事物已然离他而去。

一棋走错，天堂与地狱的差距也不过如此。

不过死过一回，倒不至于看不开，现在的他最多是这一局棋局上的棋子。

地面血战不停，反而之前局势紧迫的怪物在这时悠闲下来，如今局面它又不担心两个鬼字，它心中担忧的，还是那一个不知是谁的对手。

求什么呢？

转睛盯住海棠下来的门户，血红的眼珠不解。

外边的孔庙，一辆辆武警车里住孔庙，黄黑相间的警戒线外站着一批荷枪实弹的武警，严阵以待。

周围住户都已清走，安静的只有雨响和雷鸣。

一间干净的接待房里，一名警官和李妄相对而坐，李妄泡了杯茶，递给对方，“张警官，喝茶。”

“不用。”张崇莱的声带好像有点问题，发出的声音钻入耳朵，大脑接收都备感折磨：“你打算什么时候进去？”

品茗的“嗞”声，李妄先把过烫的茶杯放下，背靠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海棠先去了，我不急，相比起这一次张警官想问的，我可以跟您打包票，周全会没事，长流也会死。”

“你要现在进去，我会更相信你说的话。”张崇莱态度不变。

李妄右手握拳，拄着脑袋，对张崇莱的话没多大在乎：“张警官，首先，我非体制内人员，我并没有义务去听以你的安排。

第二，我已经脱离儒家，浩然气、功法、气运，我已全部还完，《鬼神规定异场分配法》已经和我无关。

第三，关于鬼神必须镇守大异场十年的义务我在十万大山已经履行来，最后，神字需有相关文件下发并且有盖章才可调用神字，所以我现在做什么您并没有权利来命令我。

而且只要我不乱做事，你更没有权利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非神字鬼神，不说遵守的条条框框，甚至连基本权力都必须自己去争取，无论在社会什么身份，长城亲自审查测试。

神字与非神字在当今社会的差距可谓判若云泥，权力于神字而言已经不再那么重要，甚至可有可无，因为他们如果需要，会有无数人争先恐后为他们奉上权力。

反观神字，哪怕是吴岁月这类没什么贡献的神字，只要他点个头，重山照样划分给他。

要不然单凭林潭生，烈士家属基本保障不可能克扣受损，但要做到重山半个山主的层次，洗洗睡，梦里什么都有。

所以神字在社会中的地位可以说等同于机密，最高级，如果不是长城强推法律，境内神字连异场都不愿参与镇守。

“可你出现在这影响到了我们们的计划。”张崇莱语气逼人。

“您这是在这跟我掰扯规矩吗？”李妄摆摆手：“按神字的处理规矩和法律条文这种情况是你们防碍到我了。如果你想说我不作为。”

李妄冷声道：“你的表现比我更不作为。”

二人之间沉默几秒，李妄才道：“不管你们如何想，现在你应该出去防备，而不是来这跟我耗时间。”

……

幽暗，不见任何光芒。

在无尽的深渊中，他仿佛一颗被遗忘的流星，不断地下坠，下坠。

空间在这里失去了存在，时间在此刻失去了意义，只有风的呼啸在耳边交织。

他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只知道按照这样的速度，不久的将来，他将被无情的风被命运之手无情地撕扯成碎片。

刚才符纸全用完了，想一下，还有什么？

思绪千转，时间一瞬。

刹那间，下坠速度逆转，周全感到自己的重量宛若绒羽，身体轻飘飘地悬浮在空中，缓缓下坠。

这不是死亡前的幻觉，不是意识再次脱离了躯体，更不是坠落带来的死亡感觉。

这是一种真实的感觉，浑身被一股温柔的力量所托举，轻柔地化解了他下坠时产生的巨大冲击力，平稳降落，速度之慢，甚至能够感受到微风轻拂过面庞的细腻触感。

同时，清凉气息在身体内游走，修复着身上那些被撕裂的伤口，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感。

倒吸一口凉气，周全用缠在手上的远星之火照路。

火烛星光，勉强可以观察环境，比起他的更加凝实，从外部看去，是真的好看，像是藏着星云。

刚才在外面，这颗没当底牌被用掉，在下坠中却差点被周全给用了。

借用爆炸产生的气浪来作为第一波减缓，后面依次发动，直至安全降落，清凉气息可以恢复伤势，算保底机制。

作为文科生，浅薄的物理知识只能想到这了。

学好历地政，社会好生活；学好物化生，天下全不怕。

借助光照避开下坠路纱障碍物，可只光亮程度的限制还是不可避免的伤口添加。

要是有手电筒就好了，最大功率给你个阳光灿烂。

周全忽然想到任行远那不知道藏哪的文房四宝。

嗯，有空得去问一下。

穿过不知多远的距离，周全磕磕碰碰，有惊无险地安全落地。

厚实的感触传入大脑，那悬着的心随着安全感的增加放下了十分之一。

待伤势恢复，状态调整好，周全才举着远星之火观望，环视一圈。

有些昏黄的光反射折射光线，莹莹如白骨，温玉彻寒心。

吭。

白首在石壁上面砍了一刀，再看连浅浅的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收刀归鞘，手掌按在石壁，戾凶从掌心喷出，灰黑又藏着暗红，和莹白石墙形成鲜明对比。

瞳孔蓦地睁大，抽手脱离，可留下的戾凶并未因缺失来源而散去。

锵嗡。

白光劫走留在上面的戾凶，入鞘之时戾凶一点反抗没起。

定眼观察，周全在微微的昏黄光照下，注意到上面的表层刻了一条极细极浅的痕迹。

站起身来，周全贴着墙壁向前走去，特意控制腿部肌肉，减少发出多余的声响。

一路向前，走了不知道多远，路径弯曲，并不好过。

肚子开始咕咕叫了，周全也没带吃的，只能无奈地揉揉肚子以表聊慰。

成为鬼神，或者说是走《解六》这一条路，有个问题就是关系到资金问题——能量补充。

这就和力量和智力进化差不多道理，每一种进化都伴随着摄食量的增加，就有人一天到晚叫嚣脑力百分之二十、百分之几十的控制，有那程度你动个念头就饿的差不多要晕过去了。

鬼神的基因完整说到底也有，不过不明显，总体来说还是属于突然变化的不适应。

强打起精神，周全步伐频率不变。

又走了二百四十九个呼吸，才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