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赵家,后山小榭。
赵青岑坐在棋盘前,黑白落子,与自己对弈。
一枚玉石黑子落下,局势分明,黑棋已成围杀之势,掌控全盘,白棋已入绝境,苟延残喘。
赵青岑两指夹起一颗白子,迟迟未落,思考着白棋的活路。
蓦然。
赵青岑心神激荡,指间白子被震成齑粉。他感应到,他铭刻在赵可尘眉心的大阵被激发了!
赵青岑连忙示意,暗处便有人迅速退去。他眺望黑雾岭的方向,手不由得握拳,微微颤抖。
可尘,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赵青岑再次看向棋盘,黑棋大势已成,已呈碾压之势,山穷水尽间,白棋当真没有活路了么?
一只手伸进了棋盒,两指夹起一枚白子,轻点在棋盘之上,清脆之声如竹筷轻叩瓷瓶,却能醍醐灌顶!
山穷水尽间,柳暗花明。
白棋瞬间盘活,已有反扑之势!
这一手,妙极。
赵青岑双手叠在一起,向棋盘对面落子的缁衣男子行了一礼,恭敬道:“公子。”
燕晨坐了下来。
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赵青岑道:“听闻黑雾岭终年不散的黑雾之所以突然消散,正是因为公子。黑雾消散,引得众多势力进入黑雾岭,舍妹也在其列,不知可与公子相遇?”
燕晨观察着棋盘局势,道:“我倒是遇到了她,不过她并未见到我。”
赵青岑有些紧张,燕晨知道他的担忧,又道:“你大可放心做自己的事,令妹出不了事。”
赵青岑注意到,燕晨说的不是不会出事,而是出不了事。
赵青岑心中大定。
对于他而言,燕晨的话便是定海神针,燕晨既然说出不了事,那便一定出不了事。
赵青岑询问道:“公子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燕晨,道:“虽然还未到你我约定之时,但自黑雾岭见到令妹,我总感觉你要提前了。”
赵青岑叹道:“公子料事如神,我的确不能再等了。原本我便要通知公子一声,没想到公子已经先我一步。”
燕晨,道:“可想好了退路?”
赵青岑摇了摇头,道:“计划提前了许多,很多事情都来不及规划了。我原本还想再谋划几年,只是如今舍妹展现峥嵘,已经被人盯上了,为了她,我不得不冒险一些。”
燕晨没有阻止赵青岑,即使这与二人原先约定的不一样。
燕晨看着赵家兄妹情深义重,不由想起了红枫城那一袭红衣。古灵精怪的燕曦,总是喜欢粘着自己,哥哥哥哥的叫个不停。
不知她现在,在遥远的天元域怎么样了,有没有在师门受委屈,有没有思念红枫城……
燕晨收回思绪,道:“我在来赵家的路上,遇见了一个人。”
赵青岑,道:“公子遇见了谁?”
燕晨,道:“东云门的一位弟子。”
赵青岑疑惑,问道:“东云门的一位弟子?是谁?”
燕晨,道:“他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所代表的那一位。”
赵青岑,道:“哪一位?”
燕晨,道:“他代表云泥,与我对话。”
东云门乃是沧澜域三方巨擘之一,其门主自然是威名赫赫,若有人说不知云泥是何人,是要被人笑掉大牙的。
赵青岑有些意外,道:“东云门的门主?找公子所为何事?”
燕晨没有回答,只是看了他一眼。
赵青岑抱拳道:“公子见谅,是青岑僭越了。”
燕晨,道:“云泥与我所言何事不重要,你只需知道,你可以带人撤到东云门的管辖地域,东云门自当给与你方便和庇护。”
赵青岑再次抱拳,道:“多谢公子,解我后顾之忧。”
燕晨,道:“此次你要向赵家二爷动手,面对杀父之人,想必你也不愿让我出手。你又要对天雷阁出手,以我如今三花宗晴部大人的身份,也不好出手,毕竟两方势力虽水火不融,但也还没到全面开战的时机,若在等几年,你的局势会好很多,但如今形势所迫,你不得不提前动手,那便只能靠你自己了。”
赵青岑笑道:“当日在红岩谷,若不是公子相助,青岑早已化身白骨,又哪有再起一局的机会。论局势,已经没有比红岩谷之时更差的了,红岩谷我都熬了过来,又何惧此时这一局?”
燕晨,道:“以你与令妹之资,完全可以远遁数年,待到臻于境,再来起势也未尝不可,何必急于这一时?”
赵青岑摇了摇头,道:“我或许可以苟且偷生,但我绝不能让父母蒙冤,让他们死的不清不白,如此不孝,我无颜面对父母在天之灵。我也不愿让可尘活在仇恨之中,她本是天真烂漫之人,有些事,做兄长的能担就为她多担一些,虽然她总会知道真相,但能晚一天就晚一天吧。”
燕晨,道:“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也不再多言,你放心,如果你真谋划不成,我可以保你全身而退。”
赵青岑再次摇了摇头,道:“多谢公子好意。但若真不能成事,注定我要殒命于此,还望公子不要出手,任青岑自生自灭就好。这些年我穷尽潜能,才到达如今的境界,看上去我实力高深,实际上早已强弩之末,不过外强中干,即使如今不战,也没有几年岁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