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捡起放在院门一旁的纸袋,打开闻了闻:“是满香楼的?”
小灰汪了一声表示肯定。
“是柳姑娘给你的?”
小灰又汪了一声再次表示肯定。
书生摸了摸小灰的头:“替我谢谢柳姑娘。今日的事你可要记在心上,日后别那么无礼。”
小灰委屈的再次汪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去吧,我一会还有课,你回家去等我。”
小灰摇着尾巴,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书生看着小灰消失在街角的身影,笑了笑,随即他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刚刚摸过小灰的头的右手手背上,开始浮现出红色的疹子。书生又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进了西苑大门。
门关上的那一刻,两个亭亭玉立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院门口,正是暮楠和花枝两人。
花枝朝苜楠挤眉弄眼,那表情分明就是在说:看吧,我说过这里有个穷书生很有趣。
苜楠无声的回了花枝一个眼神:是有趣。
既然这样,那就在这钱塘多待上些时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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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姓杨名槐椁,字思远。名是书生的爹为他取的,书生的爹也是个书生。杨槐椁,槐椁,怀国。看得出书生的爹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心怀百姓,为国为民。
“这名字想法是好的。可这人是命中缺木嘛,都是木。椁,棺椁。哎,依我看,他这命,不好。”
花枝摆弄着面前的茶点,碎碎念的和暮楠聊着书生的身世。
“听闻他十九岁就进士秀才。当时有多少人看好他,说他必定前途无量。可惜,才中了进士第二日,他爹就死了。他自幼无母,他爹一人将他拉扯大,可惜还没来得及享福呢。”
“怎么死的?”苜楠问。
“听人说是酒吃多了失足落水死的。”
“哦?”
“但是杨槐椁不信。他说他爹从不饮酒,定是有贼子害了。这事当时闹上了府衙,整个钱塘无人不知。”
“然后呢?”
“然后,哎,没证据,最终还是判定为意外。这杨槐椁也是个倔的,在府衙门口跪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最后晕了过去,被邻居抬了回去。昏了一日,醒来又去府衙门口接着跪去了。”
“是倔。”
“可不是。后来知府说他扰乱官府秩序,打了二十大板,剩半条命,叫人给抬回去了。或是吃了些苦头想开了吧,之后他也就不去跪了,而是发奋读书,没日没夜的读,可惜,依旧只是个进士,因为这件事,他也未曾踏入官场,仕途算是毁了。”
花枝说的口渴,端起茶猛喝了几口,润了润嗓子,问苜楠:
“你怎么看?”
“呵。”
苜楠冷笑。怎么看?她又不是李元芳。人的命数就是如此吧,她不是那掌管命数的神。她也不屑当神。她抿了口茶,对花枝道:
“有句话我要纠正你。”
“哪句话?”
“不是命不好。”
“啊?这还不是命不好?”
“是…”
苜楠没在继续说下去,花枝愣了愣,随即问道:
“不帮帮他?”
“人各有命。”
“可是,杨槐椁是个有趣的人。”
“那也是他的命。”
“哼,你还真是个冷血美人啊。”
“我不介意你帮他。”
“我?咳咳咳,我嫌麻烦。”
“我就不嫌?”
“行吧行吧,”花枝摊开双手,“那就袖手旁观。”
苜楠没再接话,花枝也不再开口。两人一个静静喝着茶,一个默默吃着糕点。
直到夕阳微挂于林中,暮楠才站起身来。
“饿了。”
“我早饿了。”花枝十分委屈道。
“那么多糕点你一个人吃完的。”
“顶个屁用。”
“呵,你怕是只猪。”
“哎,说话归说话,别侮辱人!”
“走吧,满香楼。”
满香楼雅室内,满满一桌的美食都被两人一扫而光,呃,除了盘底的油。暮楠当然是不会承认自己吃了很多的。花枝摸着肚子,慵懒的靠在椅背上。苜楠斜了花枝一眼,冷不丁的开口道:
“今日的菜,味馊了。”
“啊?”花枝一愣:“啊,是馊了,我这就找店家说理去。”
说完一个鲤鱼打挺就从椅子上跳起来,打开门,下楼去了。
不一会儿,花枝身后跟着一位女子,两人一起进了雅室。那女子一进门,还未抬头看暮楠,就先行了礼,满是歉意道:
“奴家给两位姑娘赔不是,许是厨房的人又偷懒了,一会定让他们好看。这菜我请两位姑娘了,还请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
女子说完话,也不敢起身。她尽凭一己之力就能把满香楼做到如今这般,眼力见还是有的。她刚刚看见花枝的第一眼,就明白眼前这位气度非凡的女子,不是她能惹得起的。既如此,那唤花枝来寻她的人,更加不一般了。至于她为何会知道苜楠是位女子,那当然是花枝的功劳了。因为方才下楼时,花枝是这样说的:
“店小二,你把你们店家找来,我家小姐现在立刻马上要见她。”
苜楠看着如此怯懦又恭敬的柳店家,不由向花枝投去询问的目光:你是不是欺负人了?
花枝耸肩表示:我没有。
行吧。苜楠无奈,她喝了口茶,开口道:
“你认识杨槐椁?”
柳店家闻言身子一颤,她急忙的屈膝想要下跪,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了她的身躯。柳店家一惊,抬头向苜楠看去。只一眼,她立马就垂下头,不敢再看。天呐,那是怎样一张脸,她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女子,简直惊为天人。
一旁的花枝看柳店家如此惶恐模样,出声安慰道:
“你不必惊慌,小姐问什么,你答什么就是。”
得,不安慰还好,这一安慰柳店家更惶恐了。她颤抖着声音,唯唯诺诺应了句:
“是。奴家确实识得杨公子。”
“你喜欢他?”苜楠问。
“姑娘…姑娘是如何知道的?”
“你和他很熟?”
“我对杨公子,自然是很熟悉的。”
“说说吧。”
花枝立马给柳店家搬了椅子,示意她坐下说。柳店家迟疑了片刻,小心翼翼的坐下身。她始终不敢抬头去看苜楠。声音虽不大但能让人听得清晰。
“那是十多年前的一个春天…”